「你幸福吗?」
「我曾经很幸福」
钟声刚打,教室内的学生们用着缓慢的步伐回到位子,意犹未尽的人大有人在,但大多数的人都十分遵守规范-被戏称培训奴隶的教育体制可不是开玩笑的。但萱一点都不想回去坐好,她继续望着远方,任凭风纪发了疯的乱吼乱叫,手还不停的往黑板上画上一笔笔负面的标记。
全班看傻了眼,严守纪律出名的国立高职中,三年几乎没有跌入三名以外的班,竟也有人敢放肆着。他们明白她的煎熬,明白她的痛,明白她的忧愁。可为什麽?为什麽事隔多月的她仍不时爆冲般的抵抗钟声、作息?
「唉。」班导进门,全班原先议论纷纷的声响瞬间停滞,空气中仅留着萱的魂飞魄散、班导的无奈。
萱,就读一所知名高职中升学率最好的商管科系,两年前坠入爱河後便从第一名的位子一路下滑到前八,分手後的半年更是跌到中段去了,模拟考也不曾超过四百分。
「萱,上课罗,回去坐好。」班导拍了拍她的肩膀,心平气和的告诉她该上课了。她欣然接受。对班导而言,这是一个殒落的钻石,心疼却无能为力。班导想,其实他还挺平凡的,不帅、不富有、不高也不完全聪明,甚至还有点发福、无厘头,谁也想不到这样的男还能让曾经是资优生的萱如此着迷。
「今天,不复习,老师想跟你们谈谈爱情。」导师开口就讲,宣告着今天这堂不上课了。台下的学生窃窃私语,有的开心的表示终於可以不用无聊的上着呆板的课只为考那没营养的升学考;有的立场不一的表示生命中比升学考还重要的事情可多着,例如爱情……的屁话後又说导师怎麽能拿上课时间来谈人生。;有的同学愤恨不平的把矛头指向萱,责怪要不是萱,班导也不会浪费一节课的时间。
「好了,同学,安静。」班导严肃的望着台下的学生,威权式的一声令下顿时便鸦雀无声,安静得连隔壁班在复习包络曲线都一清二楚。
「升学考很重要,它决定你未来是否能用着比较轻松的步伐去进修、进入职场。老师不违言这样的制度很糟糕,它让你们忘了如何思考自己的人生、面对除了考卷外的世界。你们很怕失败,害怕考差了可能人生就天差地别。但老师要告诉你们,你们的最高学历或许只会是大学毕业,但你的人生绝不会只有大学毕业。……」班导顿时摆脱他成绩至上的观念,说起人生的大道理。事实上,他很明白现今的制度即便大学考差了跑去三流大学,也依旧能翻身,只是他有校方与家长所施加的压力,绝对不能将这种「能翻身论」脱口而出。但今天,例外。他真的不忍,不忍看他的学生重蹈他的覆辙。他曾经也是个资优生,也曾经为爱所苦,甚至因此从问鼎交大的实力瞬间跌到只能念一所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大学。他爬起来了,可他不确定萱可以。
「爱情,最难能可贵的,不是它多麽伤人、多麽美,而是它无法用常理来推断。想要替爱情做出一个定理的人最蠢了!你可能曾经很恨一个人,却在最後慢慢的爱上他;你可能曾经很爱一个人,却慢慢的淡了、忘了,甚至恨了。你可能以为他的离开是他残忍,殊不知他是为了你能幸福;你可能以为你们会走到永远,却在离终点不远处看见他返回跑的身影,独自愣着……。」导师滔滔不绝的说着爱情观,彷佛忘了关紧的水龙头,不停的流出。其实他也明白,高中生哪能全部吸收,甚至对许多人来说这只是浪费时间。可他还是要说,他希望多年之後,台下的同学们想到这一段话时,能懂他的用心良苦。
台下,有人无聊得拿起手机猛滑,内心想着乾我屁事;有人心有戚戚焉的点头,甚至想着自身的遭遇而落泪;有人觉得受用的抄起关於「爱情」的笔记。
而萱,边听导师的苦口婆心,边想着和他的一切,还录着音。导师说完的那一秒,她放开了手,让录音就这样传到「他」的讯息上,附上一句「你幸福吗?」
过了许久,午餐时间才用餐到一半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萱望了一眼,继续吃着她的午餐,她,还在筹备属於她的勇气。
打扫时间,打开手机,只见他回了短短一句:「我,曾经很幸福。」
萱松了一口气,叹气後说服自己打起精神,不再为陌生人而哭。
半年後,萱成了黑马,以惊人的回复速度,以最高分录取台北商业大学财务金融系,而他,以着失常的表现,低分压线录取虎尾的动力机械工程系。
天,很蓝,两个无缘的人,展开各自的人生。
-
随手打打,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