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腌不化的肥肉团。
「哈哈哈哈──」
他一笑，身上的汗水被震散开来，浑身肥肉抖动剧烈，席上的座客们似乎都有所防备，齐一地撑开伞，隔绝如暴风雨般大的汗滴袭击，但还是有一人反应慢半拍，被汗淋了一身湿。
「妈呀，又打不开！」平原道无奈地拧转身上的衣服，再拉起衣摆擦脸。
「唉唷、笑死老夫矣！」
平原道好不容易把伞架撑开，伞半边垮落，汗珠滴落在上头，像荷叶无法负重般，一半倾垮在平原道脸上，平原道狼狈地用手撑起那倾落的伞面，对坐在席上约莫一层楼高，赤裸着如白玉般光泽的大肚男说：「豚彘大佬，是真的，但小的不是在说笑话……」
豚彘笑够歇停下来，用水瓢舀起身旁的水酒，咕噜咕噜喝下肚。
「有什麽好苦恼的？没内裤可穿，就跟吾一样随便拿块布包着就好。」
豚彘全身上下只有一块白布，不大不小，恰好盖着下身重要部位。
「真是下流，平原道，没了内裤，叫下人再做不就得了？做甚在席宴上说出来。」华浓搧着飞舞蝴蝶的小扇，眼神嫌恶地斜睨平原道。
「唔、我……」穷啊！
有苦难言，平原道放下撑伞面的手，在心底嘀咕：穷到只剩两条内裤轮着替换，现少了件泛黄薄弱的内裤……平原道苦闷地端起有缺口的酒碗吃酒。
「内裤内裤内裤……平原道亲，好像曾经在一个地方看到，那是条金黄色的三角内裤，放在玻璃橱窗。」独目小僧转动她那只明亮的大眼珠，回想近期的旅程。
「玻璃橱窗？」平原道放下半垮的雨伞，试图将它收拢起来。
「那是人类放珍贵收藏品的玩意儿，四四方方，开着灯照着。」独目小僧用手大略比划一下。
「不愧是小僧，真是博闻多览。」华浓躺在为他撑伞的侍女腿上，张嘴撕咬下另一旁小童递来的鸡腿。
「小僧，你是在哪儿看到？」平原道燃起找回小裤裤的一点点希望，蹭到独目小僧身旁。
「在……」
「时辰到了吗？」华浓起身让小童整理服饰。
豚彘摇摇晃晃起身，身长高达两层楼，一脚挤进二楼门窗，门框扭曲变形，一手抵着上缘向上拉开，头也跟着挤了出去，不一会功夫，豚彘整个人挤出门口，变形的门口在豚彘离去後，慢慢恢复原状。
上界大门是只有像豚彘这种大神才能踏出的光景，其余的仙道或小僧只能用下界的大门进出。
「你看，祭祀的队伍好像进来了。」独目小僧从窗户望出去，山腰虚无飘渺的云雾泛着一点点的红光，排成一阵列，绕着山围跳动。
「听说徐辅大爷那边的香火剩一位老太太在祭拜，虽说是缘起缘灭，但还是有所感伤。」华浓顺理好长摆，在侍女的扶持下，傲然地走出去，後头有五色蝴蝶翩翩跟随。
「我有去探望徐辅大爷，祂老人家倒是泰然，不过祂底下的修为就……」独目小僧半垂着独眼，似有所慨叹。
「……」平原道跟在大家後头走，徐辅大神他见过几次，是个和蔼亲切的老者。
「我的本尊和分身都到了，先去跟他们会一会。」华浓开心地踩入云雾里，没一会儿就不见踪迹。
华浓是大仙，被後人分刻多尊雕像供奉，独目小僧只有一具泥塑的雕像，约莫巴掌大小，放在本家大门旁的小庙里奉着，这里只有平原道没有具体形象让人奉祀，他是得道的初人，还未羽化成仙，只能托豚彘大神的福，从祂那分得一些香火做根基。
云雾间好像能听到大神爽朗的笑声，混杂的人声和鞭炮烟火声。
「主人家这次安排的戏码是现代剧啊。」独目小僧一口气吹散一小团云雾，往下看。
「现代剧？那是什麽？」平原道已脱离世道许久，对人世间的时态不甚清楚。
「就现在人写的现代剧本，啊！平原道，是那个人。」独目小僧用食指圈划人群里的其中一人。
「什麽？什麽？」平原道望下，一个戴粗框眼镜，穿着奇怪涂鸦衣服的男人，平原道摇头说：「不认识，他是谁？」
「内裤。」独目小僧两手合比出个三角形。
「小贼！」平原道意会过来，跳起来，冲破云雾，朝那人奔去。
独目小僧动动食指搔刮脸颊，「驮陀，我们出去看热闹。」
一只黑羊起身抖抖身上的长毛，轻缓踱步走向独目小僧，让独目小僧抓着牠长毛蹬腿上牠背。
「喂、小子你……」平原道才刚碰触到内裤嫌疑男子的肩膀，眼前就闪过一道白光，血飞溅而出，热闹的人群惊恐四散。
袁嗣德痛叫一声，压着伤口倒在地上，血很快染红他的白色上衣，面前拿着长长开山刀的男人，眼神狂乱，举着刀要对袁嗣德追砍，袁嗣德四处张望不到人援助，大家忙顾着逃离危险，袁嗣德直觉伸手想遮挡那锐利的刀锋，突然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他往後拉。
「好危险好危险，小子，你快要去苏州卖鸭蛋了，快快将贫道的内裤还来。」平原道急急追讨内裤。
「是你……」
「对，是我的。」
「……我恨你……」
袁嗣德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咬牙说完这句後，旋即昏死过去。
「喂喂喂？我招谁惹谁了，这是。」平原道手压着袁嗣德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见拿开山刀的狂徒又要追砍过来，随手抓了把沙土，往狂徒脸上撒了过去。
「可恶！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几个比较有胆识的男人，见状立马鼓起勇气，操起椅子当盾阻挡狂徒的刀子，不一下子，众人涌上，将狂徒压制在地上。
「喂？喂？警察哦？紧来啦，这里有个肖伟在乱砍人！已经有人被砍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