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太空
「呃唔──」一声闷哼，待安地尔察觉到杀意来袭时，已无力回天，只能勉强偏过身子，不让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受创。
鲜血飞溅，一整片温热洒在褚冥漾脸上和黑袍上。
但是，这个味道？
褚冥漾皱起眉，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沾染到的气息不太对劲。
等他再看，前一刻倒在眼前的屍体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人熟悉的轻笑，「被骗了喔。」
「不要把大家都当成笨蛋嘛。」褚冥漾的背後传来安地尔的轻笑，以及金属碰撞的声音，「你和扇之间可爱的小密语可是都被我看见了呢。」
褚冥漾有些僵硬的回过身去。
「你们还真以为雪野家的小子困得住我啊？」安地尔露齿一笑，闪着森冷寒光的刀刃正架在扇的颈部，「该说你们太高估自己，还是太久没有与我们交手，都生疏了？」
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扇颤抖的手臂上收回，褚冥漾审视着空荡荡的冰川，忽然觉得心底深处一片冰凉，「千冬岁呢？」
「不知道。」安地尔耸肩，笑着指了指身後的深渊，「就要看你们在底下安排了什麽罗？」
远处，深渊的尽头，一只手掌摇摇欲坠的挂在冰川边缘，一根银针插在手背正上方，血流了一片，黑红交织出诡谲纹路。
黑曜石一片茫然，用力闭上又用力睁开，多希望自己看到的全是幻觉。
但友人的手，仍旧确确实实的挂在那危险的边缘。
「你到底……」褚冥漾空着的手缓缓收成拳状，声音紧缩到嘶哑，「要怎样才会善罢甘休？」
「跟我走。」看着眼眸逐渐崩解的褚冥漾，安地尔笑的格外灿烂。
「想都别想。」
扇简洁有力的抢在褚冥漾犹豫之前否决。
「想要在我的面前带走我的学生，是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尽管双手无法移动，扇仍然无所畏惧的抬眼正对着架挟持自己的人。
「想要阻止，靠的是力量不是嘴巴，现在的你根本毫无选择的权利，我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让你的努力徒劳无功。」安地尔不怒，轻笑一声，刀刃毫不留情的往内推进。
「更何况，我没有要经过你的同意。」血如泉水般涌出，在湛蓝的和服上留下吓人的痕迹，「我现在问的人是褚冥漾，不是你这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质。」
映着血色的墨眸一点一点冰凉。
「放开你的手。」褚冥漾几度想要举起握着长枪的手，最终仍然选择松开唯一的武器。
「我走。」
「白痴……在一下子援兵就会来了。」扇用力皱起眉，顾不得脖子前的威胁，就对着褚冥漾大喊，「不要在这种时候逞英雄，给我滚回你的位置拿好你的武器。」
「吵死了。」
握着的刀刃的手猛然加重力道，血色划破安地尔和扇之间细微的空间。
「杀了她，你就没有威胁我的筹码了。」褚冥漾三并两步冲到安地尔面前，抓住他还想攻击的手。
「嗯？」微笑，安地尔抬手。
【我说，放开你的手。】在黑针射出的同时，褚冥漾冷冷地重复了一次。
安地尔握着刀的手一僵，金属从手掌间滑落，在地面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你，」安地尔有些错愕和愤然，看着宁愿放任一排黑针插入下腹也不再让扇多伤一分一毫的身影，忽然语塞。
「走。」点头，褚冥漾转过身，试着用侧影挡住在冰川上融出一个一个小洞的泪滴。
「……褚冥漾。」
看着那单薄的快要消失的背影，扇忽然觉得心大力疼痛起来，远胜过颈前和手心上的伤口的疼痛。
「千冬岁他，」用力从乾涸的喉咙中挤出字句，褚冥漾满脸的泪水和鼻涕早就分不清楚，「拜托你了。」
「他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会没事的。」
深深的无力回荡在两人之间，却是那麽坚定。
最後，他回过头，安静地看了扇一眼。
泪珠滑过脸颊，洗过的黑曜石却不再闪烁。
无边的绝望吞噬了最後一点星光，最後一点星光也留给了这片他眷恋不已的所在，以及仍在努力维持着曙光的董事。
「掰掰。」嘴角微微勾起的瞬间，泪珠滑落，一颗接着一颗，无法停下。
──「呐、你不是很爱哭吗？干嘛，那臭小子走了之後就一滴眼泪也不掉，你的眼睛是水库啊？都满了还不泄洪？」
──「……要勇敢。」
──「你现在是在嫌我不够厉害，不能保护你是不是？所以你就不能在我面前示弱了吗？」
──「我没有……」
──「想哭就哭，废话那麽多。」
──「在比你强的人面前，不用收着眼泪，那不叫坚强，叫做逞强。」
──「等你变得更强，遇见需要保护地人的时候，才该收起你的眼泪。」
──「在这之前，在我们眼里，你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他从来没有说过，每一次看见那头蓝发，他就忽然觉得自己又有资格放声大哭了。
因为她说，在她面前，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还需要多久送别？」安地尔嗤笑一声，转身作势要将千冬岁手背上的银针给收回。
黑发背影再度滞住，褚冥漾想要回头离开，却发现目光无法从那娇小的湛蓝上移开。
褚冥漾忽然想起自己很久没有见到的老妈。
「不准哭，丑死了。」看着那张害怕得再也忍不住泪水的笑脸，扇撇过头，先一步移开视线，「滚了就不要再给我掉一滴眼泪，丢我的脸。」
她不能让这一切没完没了下去。
既然都决定要做出牺牲，就要把伤害减到最低。
一命抵一命，挂在深渊边缘的那个人还需要拯救。
只要安地尔一离开，外头的那群黑袍和蓝袍就能更快一些进入他设下的结界当中救起留下来的人。
「快滚。」最後，也只有对他露出这种凶恶的表情才能赶跑他吧。
在墨黑僵硬转过身的瞬间，蓄积已久的泪水终於滑出眼眶。
她以为她不会再脆弱。
原来，只是还不够痛。
原来，她还是不能够让所有人都好好的。
－拉线－
其实打完的时间是昨晚，今天又花了点时间修文句
所以差不多忘了要说什麽（欸
只记得在纠结要让漾和扇告别时说些什麽的时候，不小心哭了。
但我一个字也没有打，只是想着应该怎麽把漾让人心疼的眼神表达出来。
想了很多的话，最後却选择了最简单的两个字。
说再见的时候，要怎麽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