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逃避
冰炎感觉到怀中之人一瞬的僵硬，但他随即放松肌肉，钻进冰炎的胸膛，靠在衬衫上第二颗扣子的位置。
「学长，我好想你。」褚冥漾静静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一下又一下，冰炎真实的心跳声，「你还活着，真好。」
「嗯。」冰炎点头，一手环绕着他的腰，一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我在这里。」
冰凉柔顺的黑发滑过冰炎指尖，他竟感到莫名的熟悉和惬意。
就好像这一切都再理所当然不过似的。
「你演的真好。」褚冥漾叹息，仍是埋首在那个位置，「好到，我都要以为他回来了。」
褚冥漾伸手，将冰炎背後紮成一束的马尾拉到眼前，「就连学长喜欢用橡皮筋绑头发这一点都注意到了，回去该叫你们老板帮你加加薪。」
「有一个演技这麽好的部下还真是幸福。」
褚冥样蹭了蹭冰炎的胸膛，将脸上冰凉的湿意全留在上头。
「谢谢你。」他推开了紧紧锁住他的双臂，朝错愕的红眼微微一笑。
「漾漾，你太冒险了。」千冬岁皱眉，瞪着还没回过神的冰炎，「万一他又在你身上动什麽手脚该怎麽办？」
褚冥漾吐了吐舌，「这里是医疗班嘛，我可是很相信喵喵的专业技术。」
「漾漾要是故意浪费医疗资源，喵喵可是会生气的喔！」被点名的金发少女噘着嘴跑到床边，「喵喵生气就会故意拿很苦很苦的药水给漾漾喝，还会一个礼拜都不帮漾漾做甜点。」
「呵呵……我只是说说而已。」
「漾漾你好好休息，我和夏碎学弟先回公会报备。」阿斯利安笑着拍了拍一脸哀怨的小狗，「乖乖待在医疗班睡上一觉，我回来会顺便帮你带点吃的。」
「袍级限定甜点。」闻言，小狗一扫阴霾，圆圆亮亮的大眼满是期盼。
「你自己不是也可以买了？」阿斯利安笑了笑，似乎在小学弟背後看见一条兴奋摇晃的尾巴。
「很久没有吃紫袍的点心了。」
「啊，我绝对没有鄙视学长的意思喔！」褚冥漾补充。
「是，黑袍大人。」阿斯利安笑着点头，「可别再偷溜出医疗班了，要是让月见来找我告状，袍级点心可是会全数交由小亭处理喔。」
小狗扁了扁嘴，赌气的将头埋进被子里。
「褚，我们走了。」夏碎轻笑出声，掏出移动符。
「鬼族，跟着我们走。」阿斯利安从褚冥漾床边离开，抓住冰炎的手，快步走到夏碎身旁。
「等等，学长是要带他走？」闻言，被子内的黑发猛的窜出。
「他假冒冰炎，还害的你现在躺在这里，当然要带去公会处置。」夏碎点头，温和的笑颜带了点黑气。
「害我躺在医疗班？」
「漾漾不记得了吗？」阿斯利安愣了愣，「这个鬼族抱着你出现在原世界的一所高中，我去找人时碰巧遇见了你，才把你从原世界带回来的。」
「原世界？」褚冥漾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说那个假冒者和我一起出现在原世界？」
「他不是被你们或是医疗班抓到的吗？」
「关於这个假冒者的一切漾漾都忘了吗？那你还记得噬魂灵吗？」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学弟，阿斯利安开始有些担心。
刚才忘了请提尔顺便检查他的脑袋了。
「我当然记得，我一枪毙掉那只怨灵之後就倒在女厕里了，超没面子的。」褚冥漾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为什麽会回到原世界，还遇见怨灵？」千冬岁忽然出声，阴沉沉的推了推眼镜。
「出任务呀！」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病床上的小狗。
「褚怎麽会挑这个时间出任务呢？」夏碎环着胸，一步一步走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提尔昨天才叮咛你要好好休息两到三天的。」
「是夏卡斯又硬把做不完的任务塞给你的吗？」千冬岁笑着接下去，「看来我有必要去找他好好聊一聊呢。」
「喵喵可以提供医疗班开的诊断证明支援千冬岁喔！」
看着金发女孩笑着抚摸猫王坐骑，褚冥漾打了个冷颤。
「其实不用这麽麻烦……」一开口，众关爱视线毫不保留的打在褚冥漾身上，「任务不是夏卡斯给我的。」
「漾漾是希望我亲自去查出是谁对你这麽好，在你离开医疗班的第一时间就丢了个任务给你，让你排解寂寞的吗？」
面对红袍友人赤裸裸的威胁，他退缩地躲到病床角落。
「漾漾要不要直接告诉我们呢？」阿斯利安微微移动位置，替褚冥漾挡住了千冬岁灼热的注视。
褚冥漾现在只想躲进棉被里狠狠掌自己的嘴。
为什麽这麽好套话、为什麽这麽好套话、为什麽这麽好套话啊他…….
「是我。」空气中悠悠浮出无奈地叹息。
「莱恩？」千冬岁和米可蕥异口同声转向两人中间的空位。
「是我把任务分给漾漾的。」点头，人影逐渐从虚无到有形。
「莱恩，原谅我吧……」一旁的小狗早已摆好道歉姿势，双手合十，「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出卖你的。」
「学弟不知道漾漾的状况吗？怎麽让他去做这麽危险的事？」阿斯利安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遭、糟糕了。
连好脾气的狩人学长都有发怒的迹象，他跟莱恩今天真的可以活着离开医疗班吗？
阿嬷，乖孙要来陪你了。
褚冥漾独自缩在床角扯着棉被脑残。
「就是知道才把任务分给漾漾的。」莱恩点头，丝毫没有退缩或心虚的表现。
「莱恩……」褚冥漾觉得自己眼角应该含了两泡满满的泪水。
这绝对不是感动的泪水，而是死前的忏悔。
大家都知道你是勇於承担过错的男子汉了，赶快道歉吧，回头是岸，不要拉着他一起死啊……
「你什麽意思？」阿利斯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漾漾刚从医疗班离开，绝对比平常更想学长，如果让漾漾一个人待在没有学长的黑馆里，他会胡思乱想到疯掉。」
莱恩说着，双眼静静看向早就躲进棉被中不想面对现实的友人。
「漾漾也不会希望我们放下自己的事不做，跑去黑馆陪他。」
「要是不管漾漾，让他跑去找夏卡斯，那拿到的任务一定比白袍的等级还要高。」
「所以我才会把多出来的任务分给漾漾，我以为这样漾漾就不会受伤了。」
莱恩垂下头，表情有些愧疚，「没想到还是害漾漾躺在医疗班，真的很对不起。」
千冬岁拍了拍自家搭档的肩。
「漾漾对不起，是喵喵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都没有带甜点跟苏雅去黑馆找你玩。」米可蕥碧绿色的大眼早就蓄满泪水，心疼的看着床上隆起的棉被团。
「漾漾，抱歉。」低头，红袍跟进。
棉被团微微颤动着，褚冥漾没有回应。
是谁的错，他很清楚。
是他自己任性，是他自己太情绪化，是他自己敌不过想念。
该道歉的人，是他啊。
夏碎和阿斯利安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没有再说话。
他们明白，此刻床铺上的学弟心中该有多煎熬。
「你还要缩在棉被里躲久？」
安静无声许久，终於有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逃避问题就能够解决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