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是复活节前最後一个上学天,我们只需上半天的课就可以了。学校四周都洋溢着即将放假的轻松气氛,近九成九的学生都觉得今天回校跟不回校的差别并不大。
早上,离上班主任课前还有些许时间。
江婉颖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坐在另一批朋友的身边,听她们在谈各自的假期安排。
如果她这时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她。这两天她好像有些不妥,似乎是想要跟我说些话,却又一直没对我说出口;当我走近她时,她却不理睬我。总之,就是一整个的怪异。
我们走到一楼的二号音乐室里。
她走到钢琴前坐下,揭开琴盖,随手弹了几个单音,之後转头问我:「乔恩,你还记得这间音乐室吗?」
「记得啊。」中三刚开学之时,我跟她就是在这里结识的。那时她正在这里弹着Riverflowsinyou,而手痒的我正好有一份Riverflowsinyou的小提琴谱,就兴致勃勃的跟这位在新学年认识的朋友合奏一曲。
「那次是我第一次跟其他人合奏一首曲子呢。」说罢,她在钢琴上弹了一小段的Riverflowsinyou,然後缓缓地说:「也因为那一次,我才能交到你这个朋友。」
「那次我也是第一次跟人合奏。想起来,我当时真的不知得着什麽的勇气才会踏出那一步。」我只记得当时婉颖有着一个很孤独的背影,流出的琴音又是带着一种睥睨全世界的孤寂,所以我才会贸然闯进去要求跟她合奏。
「从那时开始,我就正式把你当作我的朋友。」她站起身子,背靠着钢琴。她的神情全被掩在她微垂的头内,但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是重点。
「程乔恩,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但你为什麽要抢我的男朋友!」她抬头,脸上写着满满的愤怒和……怨恨,「你曾经对我说,你不会喜欢他的。但你在做些什麽?叫我放心去追他,却又在背後搞这一切?你有没有当我是你的朋友!」
我被她所讲的第一句说话弄迷糊了。抢她男朋友?抢尹承轩?
「婉颖,你冷静一点,是不是……」
「冷静?你叫我怎麽冷静?你把我当成傻瓜在耍了,不是吗?」她蓦地一冷笑,眼神是无比的认真……认真的愤怒。
「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麽?你为什麽说我抢了你男朋友?」我忍住心中因她的冷笑而泛起的惧意,高声压过她的声音。
「误会吗?真可笑……我都亲眼看到了!你那天去了尹承轩那边吧?跟我说你不喜欢他,却又堂而皇之地上他的家,还跟他当街揽揽抱抱,你就是一个这样的女生吗!还拉了你的妹妹去……你跟他是一早就在一起的对不对!看我跟他在一起那麽开心,你心中是在嘲笑我的吧?你肯定是在想『别人所讲的冰美人江婉颖也不过是如此容易就被骗』,这样玩我你很开心吗?」她步步逼进,每句说话都带着刀锋。
我跟葵恩去尹承轩家吃饭的那一天,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尹承轩送我们离开时的事?
「婉颖,你听着……」我尝试伸手去碰她,却被她甩开了。我闭一闭眼,然後大声的吼道:「江婉颖,你听着!我不管你看到的是什麽,但你不要想歪,我那时只是跟妹妹上他家拿一份礼物,之後你所看到的那一个拥抱,只是我感谢他的一个动作。你应该要知道,尹承轩他从来都不会一脚踏两船的。」
她冷哼一声:「真想不到,你的拥抱竟然如此不值钱,只是感谢就可以给予。你那时有想过他有女朋友的吗?」
我忍住冲动地阖上眼睛。
所以说,她的怒气是冲着我以来的?她是不满我跟尹承轩交往过密?
未几,我张开眼,一字一句地慢慢说:「如果,你是不想我跟尹承轩走得太近,那我就避嫌,不……」
「程乔恩,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你敢望着我的眼睛,不说谎的说你对他没感觉吗?」
我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却回应不了她。如果没有那一个晚上,我也许还能做得到。但有些事一旦知道了,就再也回不了头、抹不了痕迹……
她扯出一个比哭更难过的笑:「一个沈默本身已经代表了很多问题。」说罢,就越过我要走出这间房。
有一种心慌突然攫住了我──她走了之後,是不是代表一切都救不回?
我转身拉过她的手,急急的叫:「颖颖……」
她一个毫不留情的挥手想要甩掉我的手,却一个用力过猛,手背击在我的脸上,变相的给了我一巴掌……
我的眼镜摔在地上,但我没有动身去捡,只是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她没回头,没转身,没看我,只是冷着一个身影,如同那天,那个我们第一次合奏的那一天。
「程乔恩,我不会原谅你。」抛下最後一句话,她毫不留情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