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亮说晚安】（全）
很多遭遇瓶颈因而搁置的问题，到了天亮那一刹那，便会自然而然的浮现起一个该有的答案。
抱持这样的想法、体认，长久累积下来的心得，让他喜欢在遭逢困境、低潮的时候躲进被窝，眼一闭、心一锁，使脑袋放空，进入虚无的状态等待天空泛白之际，期待着一丝可能会到来的答案、或希望。
这段时间或许他是睡着的、醒着的，或许他脑中可以假设任何让他陷入困难的人、令对方得到些许教训，或许他可以骂尽天下的人，或许他可以天马行空地勾勒带点绚烂色彩的未来蓝图──他可以命令幻想意识去作一切事情，然後等待天亮的到来。
当时间让心情慢慢沉淀，原先蒙蔽视线的乌云也会逐渐扩散，指引出前方本该存在的道路方向。
自从认识了「他」，他後来知道，原来自己习惯发泄情绪的方式其实也可以拿来套用在他们两人的沟通上──看着天亮，用言语、用带有默契的眼神、用不野蛮的肢体动作，达到解决问题的目的。
看着天亮道出一句迟来的晚安，让彼此的心灵更没有隔阂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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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没有隔阂的不只是心灵……
包含了身体。
「淳于，你到底还想怎样？」他已经让步很多了、几乎口头签下了诸多「不平等条约」，只求他放弃从几个小时前就扬起的荒谬想法。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迳提出条件，言行动作间却始终不肯霸休昭然若揭的露骨念头，几乎叫自己忍不住直呼不公平了。
他死命挣扎，极力扞卫住最後的防线。
「就我说的那样呀～」软软的音调从被窝里头传出，一样软软的身子不停蠕动着，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磨蹭。
「淳于！」遭受魔掌攻击的人禁不住惊呼，此外当然免不了一番挣扎。
「好嘛，再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咩！」探出头，一张笑颜顿时犹如瞬间放大的画面、精准地停在他前方约五公分远的地方，「钟离，我知道你最好了～」水汪汪的眼睛绽放出让人不忍拒绝的光波，笔直射向眼前面有难色的男子。
钟离，绝对是避之不及的表情，每一个动作皆摆明了「没得商量」。
「欸～我累了耶，咱们讨论了这麽久都没有结论，都快天亮了。」淳于提醒，而後委屈地咬咬下唇，眼睛眨呀眨的。
「那就睡吧。」他十分不给面子地露出一副遭受大赦的神情。
「不要！你不可以现在说晚安──」接着不负责任、倒头就睡！淳于双手双脚齐下，绊住他打算侧身就寝的预谋。
「那我说早安吧。」被他死命摇晃着身体，钟离觉得自己已经够浑沌的脑袋、在熬了一夜後，几乎接近烂泥的状态。「你饶了我吧……」他快不行了，眼睛前面好像有好几颗星星在转。
「钟离──」他仍不放弃。
「你明天请早，今天我不想做了。」他说得坦白。
「钟离！」原先轻扬的语调此刻透出一丝警告的意味，颇有他若真的现在宣告挂点，便不善罢甘休的气魄。
「淳于，我已经答应要洗碗、拖地、倒垃圾兼买菜了，只拜托你现在放我一马，OK？」他只差没磕头谢恩地说，语气中尽是疲惫。
「不要，我不管啦──」他开始耍起赖，「反正你可以什麽动作都不用做，我来就好。」边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
闭着眼睛，这方的人叹口长长的气。深谙他的个性，这下不成功说服他的话，自己真的别想睡了。
勉强撑起眼皮，望了望窗外俨然慢慢放白的天色，在心底默数从一至十、再反向数回来，最後他认命地张眼。「你真的想要？」他问。
「当然。」要不他以为自己在床上跟他讨论了这麽久，纯粹是好玩吗？（虽然真的有那麽一点玩笑的成分。）
「那我方才答应的东西就不算数了吧？」这对他而言太不公平了，适时争取权利是很重要的。
「呃……」犹豫了片刻，「好吧。」很不甘愿地答道。
「可是我之前也答应过你、那时候你也只说『只要一次』就好。」他从脑中翻出旧有的回忆。
「嘿嘿……」一阵乾笑。
「所以，」顿了顿，「这麽一来是我吃亏了，我也该要点福利吧？」挑挑眉。
「你想要怎样？」理亏的一方扁扁嘴。
「很简单，你想要的事情就是我想要的事情。」他笑，露出今晚、不，该说是今早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他彻底无言。
三两下便让立场转换。
「钟离清扬……」万般无力的语调。
「淳于，你通常只喊我的名字。」他耸耸肩。
「彼此彼此，你也很少叫我的姓啊。」白了对方一眼。
「那，阿央，我们可以睡了吗？」他好累。虽然明天是星期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但好好的一个周末夜就这麽泡汤了，还真令人有点不甘心。托这家伙的福……没事想到要拉着他「沟通」，沟通个大头啦……他只觉得他们两个是言不及义地在耗时间罢了。
美好的圣诞夜啊……钟离清扬哀悼。
「好啦……」好委屈的口气。淳于央躺回自己的位置，拉起被子盖到胸前。
「明天再去庆祝？」正确时间是今天，不过……Whocares？心知肚明就好。钟离清扬搂过他，轻轻在他颊上印下一吻。
「你说的喔！」他得记住自己的承诺呀！
「我说的。」他淡笑。
既然这样……「晚安，清扬。」他心满意足了，虽然「沟通」的目的没有达到。
「该说『早安』。」他纠正。
「我就是要说晚安！」又是莫名的坚持。天亮说晚安，多浪漫啊～尤其又是跟枕边人说晚安……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好好好，晚安。」坳不过他，钟离清扬妥协。
旁边的人儿展露满意的笑容。
至於困扰他们一晚的问题，究竟是什麽？
应该有人知道了吧？
『我要试一次在上面！』约莫八、九个小时之前，淳于央语出惊人地宣言道。
『你已经有过了。』钟离清扬只轻瞥了他一眼，继续埋首报纸中。
『我不管，清扬，再一次嘛，我想在上面～』因为这需要对方的配合，淳于央拉拉他的衣袖，讨好、撒娇说着。
因为他的突发奇想（？），开始整整一个晚上的双方拉锯战，在温暖的被窝里展开。
就为了谁上谁下的问题。
结论呢？理当没有明确的结论，因为「又」被钟离清扬巧妙地躲过了一次。
他发现自己愈来愈熟悉这样沟通的模式了……还不赖，不过真的很累人，多来几次他可受不了。诸如此，通常他会默默祈祷淳于央最好不要太常突发这样的奇想。
至於接下来的圣诞假期该怎麽打发……等他睡醒再仔细思考吧，他相信答案会自然而然地浮现──至少，耗久了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