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的看着地上的相框，眼眶原先被眼泪拥挤着，然而此刻却毫无泪液，我不知道自己是不难过、还是太难过，只是觉得心里破了一个很大的洞，它不断流着血、和那玫瑰一样鲜红的血。
我蹲在地上，依旧是环抱自己的姿势，然而原先跪在地拥抱着我的他，放开了手，去捡起那被我凝视着的相框，然後我转而凝视着凝视相框的他，有种失宠的感觉。好像原本一直都是看着我的他、突然去看着别人了……
但是其实，他一直是凝视着相框中的那个人吧，只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被外头的世界所吸引，开始对我温柔。他凝视的、能让他呵护的一直都是相框中的这个人才对，应该要是这个人才对。因为她是他的妻子，而我什麽都不是。
「既然你都有妻子了，那为什麽还要对我说出那种誓言呢？」我低下头，空洞。
「我会永远爱你的。」
那样的誓言、是能这麽容易被说出口的吗？是我睡了太久所以离开了我本该待的时空了吗？在那个时空里这样的誓言其实不是誓言吗？
还是一直、都是我自己想太多，那样的爱不是情人的爱、过去是情侣的关系也不是……
我真的编不下去了，我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再找藉口去逃避面对了。我该赤裸的面对才是，毕竟先自私遗忘的人，是我啊。
「对不起。」不要说对不起了好吗？我只想知道你为什麽要道歉、你为什麽要说爱我？我好想把这些话都告诉他，但我仍旧是低着头，蹲久了的腿开始麻了，於是我让自己跌坐在地上，在心里嘲笑自己。不错，这样的狼狈还满适合演个可怜的第三者的。
「她……现在好吗？」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她是否还活着？是否是因为她不在这世上了，所以他才会如此挂念着她？我很自私的希望是这样，很自私的希望之前听过的誓言不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我平常跟她一起住，这是为什麽我不常待在这里的原因。」我震惊的看向他，而他垂着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凝视着手中的相框。
然後我又垂下头，试图不让他的那句回答窜入我心里、试图让那句话从左耳听右耳出，但是无法，那句话依旧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想抹也抹不掉。
「那……」
「小希，」我才刚开口他便打断了我，边喊着我的名字、边将我扶起：「先把头发吹乾再说好不好？这样会感冒。」我点头，反正自己也希望能静一静。於是他扶着我的肩，跟我一起回房间。
我坐在床上，他自然的拿出了吹风机，插了插头，轻柔的帮我吹起头发。
吹风机轰轰的在耳边作响，也让我的脑袋开始混浊了起来。
「阿质，你爱她吗？」我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样问，明明害怕会知道答案的，但我还是问了。而他听见这问题时明显的顿了动作，随後又开始顺畅的轻摇晃着吹风机、边拨弄我的头发。
他没有回答，在我们之间的依旧只是吹风机运作的声音。我环抱住自己的脚，眼神凝视着远方，但却忽略了远方的景色，只觉得自己什麽也没看到。
我想，那就是空洞的感觉吧？
一直关上吹风机，我们两人才又有言语的交流。
「好了。」阿质边收着吹风机边对我说。
「嗯。」我点点头，没有更换姿势。
他收好吹风机後，在我身边坐下，又是沉默了很久，他才又开口。让我措手不及的、说出我以为他不会说的答案。
「我很爱她。」我转头，才发现我们的距离很近。我换了姿势，跟他一样坐在床沿。
即使是坐着，他还是比我高出几公分，我抬头看着他，而他惯性的低下头回应着我的目光，我们的距离很近，连彼此的气息也能感受到。我凝视着他的双眼、然後缓缓将视线往下移，停留在他的嘴唇上。
我喃喃的说：「但你是爱我的吧？」他没有犹豫，低应了一声。而我在那一刻，下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只要是聪明人都会觉得错误的决定。
我的过去是一片空白，而给我安全感的是这个男人，我的过去也像是空荡的只有他似的，所以现在的我除了爱他，我没有其他选择。就算他已经有了妻子，我还是要爱他，即便是很自私的将他占为己有。因为我的世界，只剩下他了……
所以我吻上了他的唇。
我看见当我吻上他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眼瞪大，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这麽做似的。的确，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麽做，只觉得如果此刻的我不好好捉住他，那我就什麽都没有了。就算那些他给我的安全感，其实都是属於另一个女人的……
但他爱我就够了。
然而他没有回应我的吻，而是推开了我，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泛着泪光看着他，他扶着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平复自己，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小希，如果你只是觉得愧疚，那你是不需要这样做的，因为你现在知道了，是我对不起你。在过去，你并不是自愿要和我在一起的，我是霸占了你。所以你不用因为愧疚而做出什麽会伤害自己的决定。真的。」
他一脸的诚恳，而说着说着把我的眼泪说到掉下来，我哭着对他喊：「我不是愧疚、绝对不是愧疚，你对我太好了、又要我怎麽样不爱上你？不要在对我这麽好之後又不要我爱你，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哭着，而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多的心疼。
「对我来说，我的世界一片空白，我很惶恐，但是你让我安心了下来，而就像你说的，你霸占了我、而这样只有你的关系里，你不能奢望我不爱上你。因为我已经爱上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麽，我只知道自己不断说着爱上了他。
然而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想紧紧捉住一个人当作浮板、还是被他的温柔体贴和细心给吸引住。我只知道过去的我爱上他，现在的我，也该爱上他。
「小希……」听完我的话之後，他眼神里的情绪开始有了些转变，我不懂那些转变出来的是什麽，但当他用力的吻上我的唇之後，我知道了那是什麽。
他转为轻柔的边亲吻着我边让我躺下，对过去的我来说也许习以为常，但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第一次。问我愿不愿意把第一次给他？我除了给他，还能给谁？
然而他只是不断的吻着我的唇、吻到我都痛了，还是没有下一步，然後我轻轻推开了他：「阿质，你在顾虑什麽吗？」我不解的问着。
阿质脸上的情绪很复杂：「小希，你真的愿意吗？」我微微笑了笑，点头。
「可是你连过去发生了什麽事都还不知道，这样你也愿意吗？」这大概是看过他最情绪化的一次，他用有些激动的语气说着，而我再次点头，然後微微起身把他拉了下来。
看着他近距离的脸庞，我轻声的开口：「阿质，现在对我来说过去发生什麽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该把自己的什麽给谁、我该怎麽做好自己，因为对於想起过去，我是没有半点希望，而那些让我很在意的过去，我想暂时忘掉它，好吗？」我想好好的感受和阿质的亲密，即使心情是酸涩的。
因为对於他不是我一个人的，心里还是有很多悲伤，如果知道了过去我大概会更没有勇气去拥有他这麽一次吧，所以让我在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好好享受这场幸福的滋味吧。
有时候一无所知，是最幸福的。
於是我再次吻上了他的唇，他犹豫了几秒後也热烈的回应着我。接着他将唇贴在我的颈子上，然後慢慢的褪下了我的衣服，那温暖的手掌开始在我身体上游移着。当他亲吻着我胸前时、当他缓缓抚过我的每个部位，我开始慢慢觉得熟悉……
「阿质……」他亲吻着我，慢慢的与我结合，紧紧的抱着我，让我感受那幸福的感觉。我留下了眼泪，不是感动，而是想到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属於我。
但我却不顾一切的给了他我的一切，别无选择的我，到底是幸福还是悲哀的呢？
「小希，怎麽了？不舒服吗？」阿质担心的看着我，同时也停下了动作，我摇摇头，说没事、没事。
「小希，不要哭啊……」阿质抹掉我的眼泪，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阿质，我没事、真的，继续吧。」我强颜欢笑，挂着牵强的笑容在脸上，他不断问着我是真的吗？直到不知道是第十次还是第几次，他终於半信半疑的继续刚才被我的眼泪打断的一切。
我的汗水淋漓着，代替我的眼泪。
让我在知道一切之前，感受幸福一次吧。让我很自私的，幸福一次吧。
亲吻着阿质的唇，我在心里这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