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我顺道走向我们篮球队的休息室,那群人常常忘记关门。
你问我怎麽会闲得可以到处串门子,因为最近他们要比赛了,男子篮球赛里当然不会有女生。
从打球变监督,几次後我就不想看了。
门又没锁。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老妈子,篮球队的那群人是毛小孩。
我走出校门,正巧碰见羊家两兄弟在侧门。
看了绵羊学弟不希望我认识他家哥哥,那就不去凑热闹了。
走在路上却越想越不对劲,今天发生太多与绵羊学弟的初体验——不要想歪,我很纯洁。
初次和我赌气、初次瞪人、初次大小声……
老娘讨厌自己胡思乱想,既然有疑惑当然要问个明白。我也不管他是否方便接电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四七二十八就打电话过去。
「喂?」
「绵羊小弟有在生气吗?」懒得问候与客套,我开门见山就是这句。
「没、没有啊……」
「有没有直接说,我都不会怎样的。」我叹口气,把气闷在心里又要别人猜中,又不是肚子里的回虫。
——其实肚子里有虫子才可怕,哪天胃被吃一个洞都不知道。
「真的没有啦……」
「可是今天发生很多初体验耶!」
「什、什麽……?」有只羊想歪了,绝对是。
「如果你的思想现在正朝黄色方面发展,小心我明天揍你。」我笑开,「你今天对我耍脾气。」
「喔——」电话那头顿了好长一段时间,直传来嗯嗯啊啊的语助声,极度怀疑这只羊在上厕所。
我正想骂说浪费电话钱时,绵羊学弟终於上完厕所,回答:「因、因为一开始比较不熟……而且学姊有点可怕,後、後来好像也还好……所、所以……」
欺善怕恶吗?我都不知道我看起来像善良的邻家大姊姊。
「原来,我该庆幸你还没有送我白眼吗?」这辈子接收的白眼都能用箱子装去卖了。
「学、学姊!我、我不是故意的啦!就……就跟别人相处习惯了。」他似乎以为我不高兴,「如果学、学姊不喜欢这样,我会改啦!」
我噗地一声笑出来,这根本是坚持要分手时的台词嘛。
『亲爱的,我哪里不会你跟我说,我会改!给我一次机会。』男方死拉着女方袖口,只差没跪在地上。
『泼出去的水装不回去,我们回不去了!』女方甩开,长扬而去。
脑补完成——虽然我好像把男女方的台词弄混了。
「不会不喜欢,这样就好。」反正互相熟悉後不就是相互调侃吐槽?如果还相敬如宾那才奇怪。
「那、那学姊……没、没有生气吧……」
「啊,谁说我没生气,你要补偿我。」我自顾自的讲下去,「可以喔,你明天到球场来唱你的主题曲。」
「蛤?」电话那头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麽。
「唱歌啦!这就是补偿!」确切来说是娱乐。
「可是学、学姊不是说没有生气吗……」
「我有说过吗?不记得啦!」装死、装死就对了!
「明天大下课来球场!」我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不容他再问。
有时候人的心很奇怪,明明生气、难过,嘴巴上却说着没有、没事,并不是真的没事,而是希望有人关心。
然而被关心的时候,却又不肯明说,否则好像之前的否认没有意义。就在一次又一次地猜测中,一方因猜不中而恼羞成怒;一方因为对方猜不到而转而气愤。
从一开始就说清楚,就不会有後续的困扰,何苦呢?
◆
「狮子,放学练习也可以来啊,现在都只有下课才来打球。」一个学弟边跟我说话,手却猛然朝我手中的球逼近,我正想转身甩开时,球已被华丽的抄走。
这小子很会耍帅,抄了球还搭配一个转身,使走廊间传了阵阵掌声,还好没有持续太久,不然真的会气得人牙痒痒。
居然故意找我闲聊转移我的注意力?真是太过分了。
「臭小孩,下次跟我不同队的时候,比赛不准跟我说话。」我小跑步回到家里守着。
家里指的就是我方的篮下,就在有人跃起正想擦板投篮时,我却因一个身影而忘记阻挡他。
「狮子!」陆洵大叫,投进球的臭脸小猴子脸上浮现笑意。
是因为我分神你才投的进好吗!这麽得意。
「小猴子好棒棒!」我三八地大力鼓掌,臭脸猴子马上收起笑容狠瞪我。
「驯鹿,我离场一下,你随便找人代打。」我把球抛给他走到场外的树下。
「喂!等——」
「绵羊学弟!」我朝他挥手。
「呃,学、学姊是要我来打球?」他一脸疑惑,手指後方的球篮子。
「最好是。」我翻了个白眼。
再怎麽不懂音乐也知道走钢琴这条路手指不能受伤,打篮球这种动不动就见血、吃萝卜乾的运动他怎麽能做?
何况电影里也常演,像是音乐班的女主角手上总是套着白色手套,必免受到伤害;或是一气之下拿球砸男主角,结果手腕扭伤无法弹琴……
「那学姊我来干嘛?」
「唱歌啊!」我一脸灿烂。
「唱、唱什麽……?」可能是看到我的灿烂笑容,被迷得口吃起来……
——好吧,应该是灿烂得太夸张,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我确实没有怀多少好意。
「唱你的主题曲啊。」怕他听不懂,我补充,「《玛丽有只小绵羊》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