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关关和班班送到乡间小屋躲起来後,金在熙向总部提了报告,但TSS怎会轻易放过他?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成功脱离TSS,那TSS任务手册最末页的脱离手续是所有TS心照不宣的秘密,没人敢去翻开细看,更少有人付诸实行,而他或许是平静幸福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原是属於黑夜的人,还以为活在黎明之中,直到TSS的人正式闯入他的平静,他才从梦里醒来。
大部份时候,金在熙都会回乡间小屋陪着关关,那日因为忙到深夜,他乾脆直接回到纽约上东城的公寓,刚入睡未久,便听到屋里有动静,尽管入侵者动作灵巧轻盈,一般人绝计不会发现,但他一直很浅眠,第一时间便察觉有三、四名来者直往他的房里移动,立刻掀开被窝,迅速俯身从床板暗缝中取出手枪,上膛待发。
按下床边按钮,霎然间整栋屋子灯火通明,透过门缝,悠长廊道上四名浑黑的身影一览无遗。
「自己人,agentT。」为首的那人知道行迹已被金在熙发现,乾脆自己承认,他扯下左臂衣袖,露出刺在上头的TSS图腾。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总部。」对方往前一步,靠近门边低声道。
「若需要,我可以自己回去。为何是闯入我家,而不是透过上级传递?」金在熙长脚一跨从门後闪身而出,他一眼就看出这些都是TSS派出的杀手,若单纯只是要他回总部,何须这般大费周章。
「抱歉,必须彻底清查是何原因让你送出那份报告。」为首的agentT右手一举,身後三名黑衣人即迅速移动掠过金在熙,往他身後的房间窜去。
金在熙没有阻止,他要让他们开口解释。
虽然从小在TSS长大,但他始终无法明白TSS究竟如何看待他们这些为组织卖命的TS。
若只是工具,他们又不吝给予最好的待遇,若没有感情,却又训练所有的TS彼此之间无论是否认识,见烙印如见兄弟的革命情感,组织运行在矛盾之上,TS的任务有时会被迫互相制肘,用以取得一个恐怖的平衡。
「别忙了,这里只有我。」金在熙勾唇一笑。
「你把他们藏了?」agentT变了脸色,果然他们来此的目标不只是他,还有关关和班班。
「失误不可能再有第二次。」金在熙笑得凛冽森寒,大有一副慷慨赴义的从容,冷然续道:「你们跟踪她数月,掌握她的活动行踪,这些我都知道。但我相信TSS会查明,只是你们还是让我失望了,竟直接到我家取她性命,自此已经撕裂了我和TSS的情感。」
「把他带走!」agentT下令,三名黑衣人迅速移到金在熙身边,他并未反抗或挣扎,让他们得已将他架住。
他自信TSS不会动他,因为以他对TSS的贡献,组织不会舍得杀他,但这才是最让他困扰的一点,这会让他的求去难上加难,在进入正式的脱离程序之前,他必须通过TSS加诸在身上的各种思想改造,那虽不是直接针对身体的酷刑,然而心灵和思想的摧残才是最折磨人的,需要的是无穷的意志,很少有人能通过这样的考验。
只是关关和班班的安危是他心头最大的挂念,现在所有的一切後援,都是依赖艾芙琳,尽管她曾经有过刺杀夏琳的不良纪录,但毕竟她最後放过她,他只能选择相信艾芙琳不会背叛他。
「我有个要求,让我见艾芙琳。」金在熙被送入总部,第一个见到的是他的上级指挥,杰森。
杰森一开始并未答应。
「你目前是脱离者评估阶段,能见的只有我。」
「她是我的搭档,有权知道我的去向。」他知道若现在没能见着艾芙琳,等他通过评估进入第二阶段,或许关关已经被TSS所害,他不能冒这个险。
「我会代为转达。」
「不!我和她之间的合作有些只有我知道的机密,没有交接,会影响後续任务,严重性你知道,恐怕後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简单的一句话即说服杰森。
「好吧,在你进入思想改造室前,我会给你安排时间。」
金在熙的自信与把握来自於他过人的能力,事实上杰森经常觉得他不好掌控,能当上他的上级指挥也不过就是因为资深,他不是个会以权威逼迫他的长官,也因此才会让金在熙有过上一回的失误,这次再次面对同样的危机,他甚是如屡薄冰。
「谢谢,我保证不会给你惹麻烦。」
*
杰森没有食言,的确安排艾芙琳来见他,然而所处的会客室到处都是监视与窃听系统,要说什麽话都不方便。
艾芙琳沉默地凝望着金在熙,心中盈满忧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麽。
他做了一个最坏最坏的决定,虽知他心已不在,可当真正付诸实行时,那种恶梦成真的震撼击痛了她。
他的眼里,除了关关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选了一条看似有希望,实际上却是自我毁灭之路。
「艾芙琳,做这个决定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你。」金在熙的眼里浮上沧桑,总是乾净的下巴长出了胡渣子,为爱牺牲至此他是第一人,多希望他所为的人是她啊!
「你总是选择伤害我,对不起我,这大概是我注定要承受的。」艾芙琳惨然一笑,猛地感受到手心给人塞了件东西。
「对不起。帮我带回家。」道歉的同时,他还搁在她耳边用气音说道。
不用他开口,她也知道King最後要求见她为了什麽。
「King,这条路很苦。」她忍不住落下泪。
「我知道,但我愿意赌。」
「真是傻了。」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知是笑自己还是金在熙。
「你自己保重,我走了。」
没什麽好说的,爱情是King的死穴,夏琳事件後她便看开了,该怎麽做她都知道,就这样吧。
离开TSS总部之後,她才摊开King塞给她,转交给关关的纸条。
『关关,我去台湾一趟,最慢一个月就会回来,这次任务结束之後,我就自由了,你等我!』
第一时间,真的很想扔了它。
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个希望渺茫的机会,却还是一股脑地栽了进去。
他的消失怎麽仅是一个月?那是一个看不到终点的无尽,到时候,她又该如何替King解释?为什麽总是要她来替他说谎?
後来,艾芙琳并没有当面将金在熙留下的字条拿给关璎珞,她趁夜潜入了关关暂时栖身的小屋,将字条用磁铁吸在冰箱上,好让她以为这是金在熙自己留下的。
她为他们做的,够了,她不想再面对、不想再解释,每每见到关关落泪,她的心便跟着淌血,金在熙的无力至少来自於他对关关的挚爱,可她却只是他们之间卑微的存在,每一次处理他们之间的事对心都是一种凌迟。
黑夜之中,她悄然离去,私心希望一切就终止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