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走回教室,微愣地望着班上所剩的人,眼角上有方才留下的泪水,几个女生走过来轻轻地搂着我,定睛一看,发现她们也跟我一样,眼角带泪,我看着其他男生,他们各个面露不悦,口中喃喃地骂着脏话。
我不能理解,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麽?
「他们,去了哪里?」半晌,我呐呐地问着。
「美术教室。」搂着我的一个女生徐徐说道。美术教室,在我们班的楼下,那间教室平常没什麽人用,只有美术课会用到,单纯就是美术教室而已。但是那间教室,曾经是我一年级的教室,下一届的人数少,班级数没那麽多,就被拿来当美术教室了。
那间教室曾经对我意义重大,不过现在我只把它当作校园的一隅而已。
「班导说他们不是我们班的人了,所以要赶走。」情圣先生──林彦钧忿忿地说,「真的搞不懂她到底在干嘛耶!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吧?这样有比较好吗?而且她一定会在LINE家长的群里发牢骚,搞到最後反而错的是我们。」语落,再加上一个字的脏话。
「为什麽会这样?是谁先说的?」我问,毕竟我当时已经头昏脑胀,哪个声音是哪个人的,我早已分不清楚了。待会好好去跟他道歉,再说声谢谢吧!
「哦?就徐子毅啊!他就白痴,没事干嘛讲话?虽然我知道他是为了你好啦!不过也该看时机啊!算了,如果太夸张的话我应该也会这样吧!再来就是徐梓崴跟可乐,我是还蛮意外可乐也会这样啦!」林彦钧挑挑他的眉。
原来是徐子毅先的啊!
不知道为什麽,一听到是他就觉得安心,却又担心,还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正跳动着。我想,安心是因为他替我说话,担心是因为怕他又被班导找碴,而剩下的那个,好像单纯就是因为是他而已,还挺莫名其妙的。
还有徐梓崴,这次也有他。
他最近似乎常常陪着我啊!虽然他曾经说过「当你需要的时候,我会在。所以当你难过时,就乖乖地需要我吧!」之类的话,不过这样会不会太苛求他?即使有人陪着也不错,但总需要他的话好像也有些过意不去。等等,明明他跟徐子毅做的是同样的事,我却觉得对不起徐梓崴?
至於可乐,我就更怀疑了。
可能只是为了跟他们一起吧?毕竟他已经有了女朋友,为了我而被班导「关心」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只是可乐的普通朋友,不像他女朋友一样意义重大,不过或许可乐不单单把我当作普通朋友,而是看做重要朋友吧!
我这一生,有他们真的超幸运、也超幸福的,我被他们呵护着、照顾着,他们也不求任何回报。不晓得到了高中会不会遇到跟他们一样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就真的太好了呢!
只是,现在我们被班导分离了,明明就要会考了,实在不应该多些杂事使我们心烦啊!在这个最需要大家团结一心,一起拚会考的时间里,却将我们之间做了隔阂,这麽做对吗?二十多天可是一转眼就过去了,我们现在被她搞得分崩离析,到时候出了差错,谁要负责?
可是啊!我想我们应该不会就此便如一盘散沙,我们当初一起走过了那麽多的风风雨雨,我们应该还是团结一心的吧!露营活动的嘶声力竭,毕业旅行不分男女手牵着手,围个圈一起走向那波涛汹涌的海洋,这样的情谊,不会因为班导而毁了的。
「现在呢?我们要干……」此话未落,彼声先起,班导那如狮吼般的骂人音量,令该同学尚未说完,便狠狠地骂了脏话,然後轻轻地轻喉,「我们现在要干嘛?总不能等她回来继续发疯吧?」
「我记得学校有帮我们准备午餐,现在也差不多可以吃饭了,走吧,我们去领饭!」我轻声说道,不是我爱吃,只是想找些跟「教室」无关的事情去做而已,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
我们所有的人都走下楼,当然被眼尖的班导看见,本想出来骂人,不过看到隔壁班也有人下楼,不晓得他是否是想到该领饭了,所以才才又转回去面对美术教室里的同学。
我垂下头,因为我发现了一些向我投来的眼光,其中有一个是徐梓崴的。
现在的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现在我该怎麽继续看着他,我欠他太多了,我甚至不知道该怎麽以平常心跟他说声「谢谢」,或者连声「谢谢」都有困难了吧?不过,我想他应该只会耸耸肩,说着没事,然後再开始骂脏话而已吧?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放心。
我们继续走着,没有再看向美术教室里的人,我们都不忍看。
心里的煎熬,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没有其他人会多去了解而已,我们今天所受的苦,没有人会多去关心,过了几天就会被遗忘。只是我们的痛,只有我们绘继续记着,就算忘了,有一天还是会想起的,然後再自己伤心。
说不定几年後我还是会记得今天吧?
领完午餐,我们默默地吃着,有些女生似乎又想起方才的场面而泛泪,我们过去轻轻抱着她,就像他们刚刚轻轻搂着我一样。我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嘛,毕竟现在已经不是完整的班级了,有些人被破驱逐,有些人被留下,但是被驱除的他们该如何重返?被留下的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答案。
没有解答的题目,有存在的必要吗?
我不懂,任凭自己的心浮浮沉沉。
只是,我不需要,那肮脏的感情已经不需要了;不需要,那讨厌的思绪之类。我不需要,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单单纯纯的、平静的心,不管是谁想要破坏我们之间的情谊,我都会将之抹煞,无论如何,就算到最後会体无完肤,我也不管了。
不过,我也只是敢想,不敢做罢了。实实在在的胆小鬼。
我想,人们──不管是谁──都太专注於追求自己所想,却不知不觉变得肮脏。就像班导希望我们可以日益精进,只是她太过急於求得,反而扭曲了初衷,只能凭着那颗不安定的心,继续前行,然後毁了一切,得不到她所希望的。
我从柜子里拿出徐梓崴、徐子毅的碗,打算替他们打饭菜,而可乐的她女朋友已经帮他打好饭了,我们都认为班导再怎麽绝,也不会让他们饿着吧?
我打好了他们的饭菜後,放置於他们的桌上,期盼他们会回来吃饭。
後来发生什麽事,我不记得了。只是记得我似乎浑浑噩噩度过了整个下午,然後吴晴依跟我们几个男生女生出去打球,然後我就回家了。剩下的,就什麽都不剩了,彷佛被榨乾了似的,或是被夺走了,脑袋空空的,或许可以说是清爽,但也不怎麽好过。
明天该怎麽办?以後的我们该怎麽办?
我不知道啊!
愣愣地,到了明天。
班上就跟昨天一样,目前只有我一个人在教室,接下来应该就是徐子毅跟陆仁贾,再来就是住宿生林彦钧跟可乐还有其他两个,之後就不一定了。
我现在就连我该做什麽都不知道,读书也不是,看小说也不是,在这间教室里,我就会想起昨天所发生的。他们的桌椅最後还是搬回来了,辛苦他们了。
我妈昨天晚上也没跟我说什麽,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班导一定说了什麽,或许她会说我虽然成绩好,但却是班上乱源什麽的吧?毕竟昨天是徐子毅他们因为我的情绪,才会这样跟班导说话,如果我没有表现得悲伤,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是吧?
突然,一只手上放在我头上,「别想太多。」语落,便走到我的斜前方,放下书包。
我怔了怔,那人只是回过头笑了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跟别人聊天。
「唔、谢谢你……」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忍说有些慌了。
「不用谢我,要谢我就谢徐梓崴吧!是他要我开始说的,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会说吧?毕竟你是我朋友。」他又一笑。我心一惊,为什麽他笑得出来?明明一切都是我害的,如果没有我的话这全部的全部就不会发生,为什麽?
「就跟你说不要乱想了。」他白眼我,「听见没?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并不会说『对啊!都是你害的』之类的话,反正怪就怪在班导头上吧!。」
「嗯,昨天也不完全是你害的啊!」陆仁贾走过来,轻轻拍着我的肩,「你怎麽不想如果班导昨天不乱说话,这全部的全部就不会发生了?」他轻轻地耸肩。
咦?他们怎麽知道我再想什麽?难道我又不经意说出来了?我惊恐地摀住嘴。
「你啊!这样不行哦~」徐子毅失笑,不过很快地又回到了自己的手机萤幕前。
可是,不管到底谁对谁错,真的有人知道吗?
「噢!对了,昨天班导在家长LINE群里发疯,一直骂我们怎样的,说徐梓崴不听管教,连带害得我也跟他一样顶撞老师,还拿陈诗茵你跟熊芷当藉口,指责她的错误。她说她认为她没有错,错在我们没有能听的耳什麽的。」徐子毅想起什麽似的抬起头,微愠地说道。
「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陆仁贾耸肩,这是他的习惯动作。真的,没人知道啊!
「她似乎把错通通推到我们身上,而且我昨天有录音,似乎被她知道了,只是是谁说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我们班上的人,害我一回家就被骂!真是够倒楣的。」徐子毅愈渐忿怒地说,我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我该说什麽、该做什麽。安慰也不是、应和也不是。
「不过陈诗茵,有件事是可以确定的,没有人怨你,没有人怪罪於你。大家只是认为班导那天月经来而已,不会有人说你怎样的,毕竟你是那个让我们说出我们自己的心声的幕後推手,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们根本就不可能说出自己的想法,谢谢你。」徐子毅爽朗地微笑,笑得我……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