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很安静，因为还不到下班时间，店里头只有两三个客人。
「老板娘。」严予走到柜台，一边唤了声。
「严予啊。」老板娘微笑打招呼，看到我也亲切问候：「你朋友吗？」
我的心偷偷跳了一下，猜测他会怎麽回答。
「是啊。」他笑着说，指了指角落的位置，「要不要先过去坐？我帮你点就好了。」
我点点头，坐下时看见严予和老板娘在讲话，窃窃私语般的讲的很小声，但我没忽略掉严予耳根逐渐红了起来，似乎还小声斥责了老板娘一下。
老板娘很漂亮，年纪约莫二三十岁吧，跟大美人讲悄悄话会害羞是情有可原的。
没有等很久，严予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老板娘跟在他身後端着两个杯子。
「你叫凛书吗？」老板娘问我，我点点头，她跟我介绍说：「我帮你弄的是拿铁，因为你第一次喝，拿铁的苦度你应该比较能接受。」
「谢谢你。」
「好好享用吧。」她离去时，我看见她俏皮的对严予使了个我看不懂的眼色。
「拿铁是真的比较不苦，还是因为我的猫所以帮我点这个？」我问他。
「两个原因都是。」他笑说。
我吹了吹杯口，才小心翼翼的捧起杯子喝了一口。从入口到咽下去都很温顺，大概是因为牛奶的关系，却在我正想开口炫耀我觉得不苦时，苦味从舌根缓缓蔓延了上来。
我正色道：「不苦。」
严予依然笑着却一瞬也没放过的盯着我瞧，方才正经说着不苦的我气势瞬间就矮了一截。
「口是心非。」他戳破我的谎言。
他拿了杯子喝起他的咖啡，我捕捉到他唇角的笑意。
「干麽说出来。」我小声抱怨他不给我面子的戳破我。
不过也许是因为拿铁是入门款，除了最後漫上来的苦味需要一些时间习惯，我对咖啡的第一印象很好。
咖啡初体验在我们杯子同时见底时结束，付帐离开的时候，老板娘问了我对这里的感想。
「老板娘的咖啡很好喝，我很喜欢这里。」我不太会描述东西，只好照着我最原本的想法讲。
但老板娘似乎听得很开心，「有空可以常来喔。」
我们向她道再见，走到门外。
「我陪你回去吧，有上次的前车之监，我不放心。」严予说。
我想了想，反正他也早知道我家在哪，於是我点点头。
一路走回家，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到了门口，我跟他说了再见，便打开大门走进去。
外头空气挺凉，我拉紧外套不自觉缩了缩，心情却是好的。
和严予把心结说开以後，我们的相处比以前和谐的多，我、叶昕、严予以及陈皓光，逐渐变成了微妙的四人行。
我其实心里很开心，也不太需要担心他们会被我牵连什麽。叶昕已经打定主意要做我的朋友，而男生并不会因为我而像女生一样孤立严予和陈皓光。毕竟男生的世界，这样无聊的心机还是少了点，我没有与他们为难，他们自然是不会想到太多。
下课时，叶昕跟我挤一张椅子，我们四个人在位子上聊天。
「陈皓光，你家住哪？哪天我们四个人一起走路回家吧，小说里的高中生都会这样。」叶昕说着。
「恐怕不行。我们三个坐同班公车，家里离的很近，皓光是我们四个中唯一公车不同号的人。」严予提出困难。
陈皓光霎时傻了眼，「你们三个都搭同班公车？真的假的？」接收到我们三人一致的点头，他装出一脸伤心的表情，「原来我是被排挤的那个……」一副就是要我们安慰他小小心灵的样子。
「不要难过，接受就好。」我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陈皓光愣了三秒，「果然还是郑凛书最狠心了。」然後我们被迫看他演了一分钟的独角戏。
「其实，我家离你们应该也不算远，只是公车路线不同而已。」回归正题，陈皓光撕了一张计算纸画起地图，指给我们看。
叶昕听完之後很是开心，「那今天放学我们四个一起走回家吧！」
虽然我们都没看过叶昕还有其他普通女生喜欢看的那种小说，因此不太理解叶昕讲的那种场景，不过看她这样愉快，这个提议倒也没有什麽困扰。
冬天的放学时间刚刚好撞见最後一抹残阳，今天没下雨，是好天气。而叶昕才刚出校门，就高兴的蹦蹦跳跳。
天边云霞如画，落日把我们四人的身影在河堤上扯出了长长的影子。我们四人并肩一起走，我突然明白眼前光景，也不过就是这样普通的高中生活。有普通的朋友，有普通的时光，平平凡凡也很是快乐。
「欸，叶昕。」走在最右边的陈皓光叫了我旁边的叶昕。
「干麽？」
「你的小说里写得真的是这样的场景喔？」
「对啊。」她跑到前头去，看着我们，「朋友一起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所谓青春，是不是也就这麽一句话？遇见几个好朋友，就这样一直走，走到最後。
陈皓光也跑到前头去，学叶昕倒着走，我们变成一个四方形的形状。
我抬头，看见严予望着前面打闹的两人，嘴角上挂着笑。
「你为什麽总是可以笑得这麽温柔？」我说出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我以为你觉得很虚伪。」他笑着看我，我感觉脸蓦然红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像你们想的一样，我十六年来的人生也没有过的那麽顺遂。改变是这世界最永恒不变的事实，命运可以夺走我们的一切好运，一切所爱之物，笑容却是它拿不走的。」他停顿了一会儿，「我的确比很多很多人要幸运许多，但我总觉得人一生的运气是相等的，哪天在命运之下我真的遗忘微笑的力气，我也要记得我曾经笑过的样子。」
我沉默的听完这段话，心里尽是讶然，一个同我们一般十六岁的青少年，灿然笑容之下却早就有这麽深的觉悟。
当时我以为有些杞人忧天的一席话，几年後却真如其说。我们被命运打散了，我却依然惦记着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