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邰風天說的話

正文 乏善可陳的陳可善 — 邰風天說的話

那一阵劈头的骂,在一整年的起点上。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那不好的开始呢?年初的时候,因为前男友的分手赠言,她几乎颓败丧志;她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被说得那样不堪,而当她面对镜子,臃肿的真实让她泪流满面。

邰风天说的话,是对的。

当时的她,真的是最佳的轮胎代言人。

陈可善掉在年初的回想里,脚步趋缓;半小时四公里的范周歌再次追了上来,见她恍神便停了步伐。范周歌拍拍她的肩,脖子稍偏了一个小角度,意思是「到旁边说」。

「干嘛?你还在想邰风天喔?」

邰风天是陈可善前男友的名字,范周歌表情不满地提起。陈可善反射性地说:「才没有咧,我干嘛想他?又没什麽好想的。」

「是吗?」范周歌拉长了声音,随一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接着和陈可善缓步到一旁的司令台。那里放着他们的随身杯。他拿起水杯畅饮,七百毫升的容量很快就见底,他感觉舒畅地「哈」了一声。再拿毛巾擦汗。

「有些人就像是汗水一样,你排掉了,身体才会舒服。」范周歌一面抹着汗一面说,「有些人值得、有些人不值得;你很幸运,先把不值得的遇掉了,以後就不会太容易犯同样的错。如果你有吸取经验的话。」

「你在说什麽啊?就说我没在想他。」

「好好好,你说了算。」

陈可善咬着唇,她因为想起讨厌的事而心里很不好受了,范周歌还在旁边说教。什麽经验,讲得他好像很懂;也不过是交过几个女朋友就自诩前辈,才十六岁,却装得老气横秋。陈可善撇了撇嘴,反驳得再多也逃不过他法眼,只是当下无法不反驳。

一起踏上回家的路程,陈可善打破沉默,向旁边的范周歌问道:「你难道就没有曾经想起来的时候吗?」

「嗯?想什麽?」范周歌心不在焉地回答,刚刚大量爆汗,现在他想赶快回家去洗澡。

「前女友。」陈可善说,「我就不相信你不会突然想起她们。还是说,男孩子说分手了就是分了?连想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范周歌一愣,「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就想问啊。还是你不敢回答?就只会叫我排掉像是汗水一样的人,可是你自己连提都不敢提。欸,你以前跟那些女生交往的时候,也是抱着炫耀的心情吗?」陈可善说的话,等於是坦白自己刚才的确想起了邰风天。不过无所谓,反正范周歌早就看出来了,才会说那些「排汗」的话。毕竟他是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人,她的言不由衷还有种种掩饰,都只像是在发臭的东西上面盖上盖子而不去处理一样可笑。

为了摆脱那种可笑,她索性不盖盖子了。

「呐,范周歌?你的经验吸取得怎麽样?既然你这麽超脱,救救我吧。」虽然她明白自己的初恋很糟糕,也觉得自己不是太悲惨的人;幸福肥的七公斤到了现在也已经成功减去了,可是,还不时会听见邰风天说的话回荡在脑海深处。

她不是想要记得他,也想让他变成完全的过去;可是没办法,他三不五时地会跳出来捣乱。扰乱她对自己的信心。

范周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像是要把所有遗憾都吐掉那样地,吐出二氧化碳;他知道陈可善在等他回答,不过他能说自己的确是抱着炫耀的心情吗?

九年级开始,他抽高,加上模拟考前方的排名、在校际篮球比赛上的身手,让他突然变得像是风云人物一样;七年级的学妹对他投以爱慕的眼神,八年级的学妹送他情书,九年级的女同学请他喝饮料。

「这个年纪能不炫耀吗?」范周歌还是说了。他说:「不炫耀,难道还能期望交往到一个走一辈子的对象吗?我才十六岁啊,现在订终生我也会怕。大家都是为了谈恋爱、为了从中得到快乐,所以才交往的。如果感到难过,还不点跳脱的人就是笨蛋了。」

陈可善听了他的言论,嘴巴讶异到合不起来,没想到他会这麽说!

就连范周歌和女生交往也是抱着炫耀心态!让陈可善觉得好脏。

「欸陈可善,嘴巴不合起来,苍蝇会飞进去喔。」

范周歌将她的下巴推上,她觉得肮脏地推他。然後范周歌才像要为自己辩解似的说道:「可是我现在知道那样的交往很没意义了,真的!」

「或许一开始可以觉得很开心,不过时间一久,还真的挺无聊的;而且还会被擅自赋予期待,该说是你们女生少女情怀太旺盛吗?为什麽总是在期待韩剧情节会上演?现实和戏剧应该要能分得清楚吧。说真的,被以为会随时做出壁咚、公主抱的情节与幻想,真的很没意义耶。」

听他说了一大堆,陈可善努了努嘴,翻了翻白眼。

「早上也不知道是谁给我『栏杆咚』?现在却说『没意义』?说什麽少女情怀旺盛、韩剧情节,结果你也知道得很多嘛。还莫名奇妙地应用在我身上。」

她说的是实话,可范周歌辩解道:「我那些行为是满足你的少女情怀,你还嫌啊?我想说你应该也很期待,先给你优待耶。」

「那也要看对象吧?对象是你就缺少心动要素啊。」面对范周歌,她的确不会感到心动,太熟了他们两个;就算一起睡觉也没问题,再说也不知道一起睡过几次了!心湖连一丝涟漪都不会起。

「讲这样,我行情可是很好的耶。」

「你这是在炫耀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抱有炫耀心态的交往方式不对呀?」她轻哼两声。「这样你还敢讲什麽值得不值得,你还真好意思。」

「对啦,我是不值得的人;但也是因为我,她们才能去找到更值得的人啊。」他耍嘴皮般地说,范周歌这句话,让他的形象在陈可善心中染黑了。

「范周歌,我都替你感到惭愧了。」她鄙视地睨他一眼。「你还真敢说。」

「欸陈可善,不准那样看我──我知道炫耀不对啦,所以下次会找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交往。」他认真地说,「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看我犯过错然後长大了。你应该要鼓励我,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十恶不赦辣手摧花一样。」

「那麽,之前和你交往的女生们後来怎麽样了?」

范周歌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大概也早就交新的男朋友了吧,她们可是比我还会玩哪。」

「你敢说没有一个人是分手之後还感到难过的吗?你就这麽笃定她们不伤心难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曾看到你分手後难过。」

「大概,我们都不够真心,也明白什麽叫做逢场作戏吧。」范周歌突然玩味地看着她,「说到真心,我倒要问问你对邰风天原来很真心吗?所以才到现在都还忘不了他。」

范周歌提出疑问,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嫌弃,「可是──那个人真的很糟,更糟的是你竟然对他动真心吗?」

「才没有咧,我才没有对他动真心。」

范周歌嗤笑,「你刚刚也是这样反驳我的。」

她想说些什麽,但是,说不出来。她想说自己真的没有对邰风天动心,可是脑袋里面那像是诅咒一样贬低自己的声音挥之不去;这样记挂着一句话,让她不能强烈地主张自己没动心。如果真没动心,应该更不受影响;虽然她怎麽也想不起来,邰风天有什麽好的地方。

因为被他狠狠地甩掉了,所以就算她也甩掉了臃肿的脂肪,当时碎掉的自尊与信心还没有办法好得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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