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所谓的有灵异体质的人。
我的儿时玩伴——也是我现在的恋人,也是那样的人,但是他有一点与一般有灵感的人不同。
那就是他能够触摸到鬼怪。
这是高中某年刚进入暑假没多久的事情。
我的朋友提议玩百物语。
其实我颇怕鬼怪一类的东西,不太想参与,但是由於那个年纪的自己莫名其妙的固执,我硬是答应了。
果不其然,我之後相当後悔答。
不过答应了之後又拒绝也有点那个,於是我去拜托那个儿时玩伴(以下称S)陪我一起参加百物语。
「但是我拒绝。」
预想中的立即拒绝。
我仍不放弃地拜托。
「拜托啦,万一我在中途就怕到失禁......对吧?」
听到我的话,S则以古代人的语气回应我:「无需担心,如果真是如此,汝至今应该早已失禁无数次,而被赋予『失禁小僧(こぞう)』的诨名。」
「......吾受阁下之言语在起不能啦。」
我们从以前开始就会突然改变说话的语气,像表演慢才一样一搭一唱。这是只存在于我们彼此间的语言,在其他人面前比较少这样对谈。(不过现在也比较没这麽做了。)
结果,因为我非常烦人地拜托S,他无奈地答应了。
举行百物语的地方是S家的一间和室。
真令人不安。
唉,不过仔细想想的确会变成这样。
在我们进行百物语的夜晚,只有S家没有大人。
S的父母那天因为工作的关系晚归,而S的哥哥则是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回到家,但应该也不会那麽快回来。
而我感到不安的原因是,S的家是「会出现」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鬼屋。
虽然我自己已经拜访过好几次了,不过至今还是会感到害怕。
参加百物语的人:S丸、C、K、K的朋友A、S和我。共七人。
蜡烛由K和A准备,打火机则由S丸准备(那时刚知道S丸开始抽烟,吓了一跳啦)。
我们将蜡烛全点燃,熄灯,接着开始百物语。
一开始大家抱着好玩的心情讲了些不怎麽可怕的故事。(K甚至讲了他以前自○的时候不小心被姊姊看到的事情,虽然这某种意义上也是恐怖的事故。)
气氛颇为轻松的时候。
「喂,宇智波(S的姓氏),你也讲个鬼故事嘛。」
K一边嘻嘻笑,一边对一直沈默的S说。
S向我看了一眼,耸耸肩,说:「好吧。」
他讲了之前跟我讲过的亲身经历。他和哥哥还有哥哥的朋友在夜间兜风时发生的事情。
(S会一起去的原因是他们会经过大型游戏卖场。)
那晚S的哥哥的朋友似乎也提议进行百物语之类的事情。
兄弟俩本来不以为然,但最後还是不敌S哥哥的朋友的坚持。
已经讲了好几则怪谈後,不知何时,四下不知连路灯都消失,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差不多开始令人感到不妙的时候,S的哥哥只说:「咬紧牙根」,就一拳打向坐在副驾驶坐上的朋友。然後本来漆黑的视野开朗起来,感觉似乎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实际上才经过三十分钟左右。
「这是什麽,物理除灵吗?ww」
虽然大家听了後一笑置之,我却只能乾笑。
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不是和那位S他们在夜间兜风时做的事情一样吗!
那时候只认为S大概是故意说出来让我们害怕的。现在回想起来,S那时说这则亲身经历,可能是为了警告我们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S说得故事之後,我们讲的也从之前不怎麽可怕的故事变成真正的怪谈。
说故事的顺序为K→我→S丸→C→A。(那则之後S就不讲了。)
从开着的拉门吹来夏季微温的风,蜡烛的火焰随风摆动,我们映照在墙壁上的影子曲折地摇摆,令人感到诡谲。
突然,我感到鸡皮疙瘩。明明是温暖的夏夜。
我无意间靠向坐在身边的S。
S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後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平常如果我们太过亲密,身边的朋友都会开玩笑地称我们「同性恋朋友(ホモだち)」,但那时大家似乎都过於专注在怪谈上而没注意到。
接着,百物语接近尾声(没记错的话已经到第九十则之後,轮到K讲了)时,S突然说:「等一下。」
「我回来之前,所有人待在这里。」说着,S站了起来。
每个人都呈现ポカーン(゚д゚)惊呆的状态。
不等众人反应,S已经走开,身影溶解於黑暗中。
「我们该怎麽办?」C问。
「喂,鸣人(我),那家伙不要紧吧?」S丸问。
「哈~!一定是怕到想尿尿,所以去厕所了。」
K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催促我们继续。
我则拼命阻止大家。
「总之那家伙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拜托啦!」
老实说,中途开始我就频繁地听到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例如「啊啊啊啊啊——」吓到的声音、「呜呜呜呜——」在哭的声音、「咿咿咿咿——」害怕的声音、或是「哈啊、哈啊」沈重的喘息。大家好像都没听到的样子。
但S一定也听到了。
虽然刚才没看清楚他的表情,但该不会是很糟的状况吧?
我们大概等了五分钟,实际感觉却像过了很久很久。
我揣揣不安地环视笼罩周围的黑暗。
蜡烛只剩下几根。
小小的火焰照亮的范围像某种结界一般保护着我们。
在这段时间内传来的声音更大声、更频繁。
听着那些声音,感到害怕的同时,也反而感到安心。
因为这表示S正平安地进行「除灵(物理)」。
有点听不清楚在说什麽的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
K好像面有难色地说着:「好想去厕所......」
老实说,我也想去厕所了。
但S说过他回来之前要待在这里,而且我也没勇气离开蜡烛光照射的范围,所以就忍着尿意。
过了一段时间後,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缓和下来。
想到终於可以去厕所的我,正想跟大家说:「应该没问题了」。
就在这时。
我突然遭到鬼压身,变得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身边朋友讲话的声音也停下了。
过了不久,从我对面的K身後的黑暗,冒出了一道吓人的女生身影。
那个身影移动到K的背後时,我看到了在凌乱长发後的脸。
肤色发青,眼睛的部分像开了洞般漆黑,总之看来很不妙的样子。
好像还在喃喃说着什麽。
和K的视线对上时,那家伙应该也感觉到女鬼的存在了,眼神一副怕到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也怕到快哭出来就是。
那女鬼伸出一只手,一边以听不清楚的沙哑声音说着:「......好恐怖。」
我当时真想吐嘈:「恐怖的是你啦!」
糟糕,好像快尿出来了。
在心中这麽大喊的时候,又想到不知道福是祸,在鬼压身的状态下应该不可能尿得出来。
就在女鬼连呼着什麽,我则瞪着它,试图以眼神吐嘈的时候。
「喂。」S的声音。
只见S一手抓住女鬼的头,像丢球一样将女鬼丢出去。
那位女鬼一边叫着「不要———」,飞越S家的院子,掉到围墙外了。同时,鬼压身也解开了。
这之後的记忆有点暧昧,只记得S将房间的灯打开,强制结束了百物语。
大家还没从刚才的状况回过神来,只是无言地点头如捣蒜。
「差点就尿出来了......」K默默地说。
之後问及那晚的状况,S说:「其实那些家伙对怪谈之後的也很有兴趣。那晚它们很好奇你们讲的故事,所以就聚集过来了。但是听了之後似乎又很怕。结果就跟预想的一样,一群一群厚脸皮地挤别人家中,又自顾自地恐慌,鬼吼鬼叫的,有够扰人。」
欸?没想到鬼怪听怪谈也会害怕,有点不可意思啊。
这麽说来,那时候的女鬼,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才出现在我们眼前阻止我们讲下去?
顺道一提,我到现在还没跟S说过,鬼压身解开的时候松懈下来,来不及止住股间的水龙头,有点尿出来......
因为太丢脸了,我大概一生都不会讲出来吧。
注:百物语为日本传统的怪谈会之一。点一百支蜡烛,说完一个怪谈吹熄一支蜡烛,直到说完一百个怪谈,蜡烛全部吹熄之时,妖怪就会出现。起源不明。
BGM:炼狱庭园(炼狱小僧)ー自杀寸前5秒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