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他到底是什麽时候知道我的存在呢?」
单宇翘起脚,优雅的敲着桌子。
喀喀。喀喀。喀喀。
指甲细碎地撞击木桌,他想到褚冥漾的脸。
如果他缓慢的、零碎的去刺激褚冥漾的痛觉,究竟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奇雅的人敲了敲门,「大人,我方达成协议了。请您进去会议室吧。」
「小鬼,你怎麽看褚冥漾?」
「疯子。」少女思考一下後回答,「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要说有什麽比慢性自杀更痛苦的,大概是看着一个人慢慢的踏入坟墓。
我揉着太阳穴,看着白和覠又争吵的昏天黑地。
「给我闭嘴!」看着据说是让安地尔动心的女人,我现在觉得她根本是母夜叉,安地尔的眼光绝对有问题。我稍稍稳了下情绪,「进度?覠学姐,白莲?」
「做好竞技场了。绝对有趣。」
看着白莲的神情,八九不离十,是她的恶趣味完美在竞技场上呈现了吧?
「喔,差不多好了。」覠顿了顿,从口袋拿出不明物体朝我砸了过来,「你要的。」
「喔,谢谢。」我将它直接丢入抽屉,想了会,「对了,如果遇到白夙的话,帮我问东西寄出去了没。」
白莲应下。偏头,「你和大哥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差啊。甚至比她差。」
我点头,「毕竟我只是妖师而已。」
「还有什麽事要帮忙传话的?」
「如果白珥愿意的话,让她弄这些规章吧。」我指着桌面上散乱的纸张,匆匆抓了件外套,「我走了。有人触犯条规。」
「这是圈套吧?」
我耸肩,「鹿死谁手还不清楚呢。」
拉下帽沿,移动阵发出微微亮光,转眼,我在违反规则之人的身後。手里握着在启动移动阵之前,已成幻武形态的坎因,坎因的属性如果被其他人发觉,一定会很有趣的。我正大光明地从阴暗处现身,真奇怪呢,我以前不喜欢伤害人呢......更正,是除了混蛋鬼族以外的人。
现在却没有多余的感想。是长大还是什麽?
不管了,再想下去我可能要遭受一点皮肉之伤,那人已经转身开始念咒文了呢。好像快念完了,他念的是什麽?总觉得好像听过。啊呀!是覠学姐曾经使用过啦!
「坎因,离舞。」
温暖的热度从指尖传来,我轻轻扯动嘴角。既然要表演,当然是要努力做到宾主尽欢才是。
我举起坎因,凭空斜画。
转身,我背对着他,「棋子少了一枚虽然是让人热血沸腾,不过我身为负责人还是要提醒一下,白的监视功力,比你我想像得更好呢。」
没多久,我听到一生惨叫冲破了天际。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内。我非常平静,不像是刚把人大卸八块的执行者。
突然有些异样,我回首。我看到瞪大眼睛的少女,还有泯着嘴的女人。这才是那名无聊的代表者的目的吧?望着黑昙凡及米可蕥,我只觉得这配对耐人寻味,毕竟她们应该没有好到手牵手、一起到案发现场郊游的伟大情操。
「贵安。」对於自己赛塔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吐槽,「抱歉让两位看到清理违规者的场面。」
「漾漾......」
这过於亲昵的称呼使我蹙眉,但我不便多说什麽。
我打断,「没什麽事的话,请恕我先行离开。」
「万圣节那天漾漾记得要来喔!」
万圣节......好像有这件事。但我似乎是被强迫的那一方。
不过我现在是不能参加这种私下聚会的。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我稍微思索,「抱歉,请恕我回绝。」
「这个局面,是在你的掌控之下吗?哥哥和--」
望着黑昙凡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抽出移动阵,不知道怎麽说才好。
「黑昙凡请你放心,绝对是、公平公正的。」我甩下移动阵,「期待下次会面之时。米可蕥,黑昙凡。以及,在阴暗处的、代表者。」
在景色转换的期间,我收回坎因。
回到临时搭在Atlantis的工作室,我再次拿出已提交的队员名单。还剩下几间没有交齐,严重拖累我的进度,是不是该去催一下?但叫白莲去似乎不是很好的选择。算了,再等他们一阵子,反正若是在最後一刻提交,对战次序乱搞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呵呵,要骂也骂不到我。
「呦,覠学姐做完啦?」
「你刚刚是遇到谁了?气息混乱了。」推开门她堂而皇之的坐下,覠学姐白我一眼,「这对你是大忌,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黑昙凡、米可蕥、某名代表者、违规者。」我伸出四根指头,在她眼前晃了几次,「我啊,超衰的。但这才有趣,在竞技会之前做到一名代表者,可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
覠学姐没有阻止我的狂妄发言,她只是问,「谁在盯他?」
「白命。」我按着脸上的面具,仰躺於舒适的椅子上,「他的性格很适合监视那名代表者呢。」
「褚冥漾。」
我停止和覠学姐的闲扯,门被白珥推开。她手上捧着在桌上失踪的纸张,面容不太客气。
「嗯?」
「看看有没有缺失。」
「喔,谢谢。」
在她注视下我接过那叠厚厚的纸,一张一张快速浏览过目。
我边看边说,「这样久可以了,不过我会多加一些规则,制衡八名代表者。」
「制衡你比较重要吧?」
「我已经被黑的首领和自己的禁咒制衡了。」淡淡的,我再次向白珥声明,「再制衡下去,我什麽事也不用干了。对了,覠学姐,韦天认识的少女,现在怎样?」
「老样子。干嘛?」
「我想请她帮个忙。这件事只有她做得到。」我停下翻动纸张的动作,然後在最後一张纸上写上几行字,「白珥,印八分送到各校。正本要好好保存喔。」
「你想做什麽,褚冥漾。」
「请她让七陵好好团结起来。不然竞技会就没意义了。」
我阖上眼。
一片黑暗啊。
「我小睡一下。」
开始了,果然是报应啊。
就说别随随便便叫我漾漾啊。
疼痛从心窝深处执拗的望下钻,彷佛将心脏强硬撕裂的痛楚一点一滴在我痛觉神经末梢发酵。我强迫自己陷入深度沉眠,让意识渐渐模糊掉......
睁开眼睛,白珥坐在某一角落喝着咖啡。
她发觉我醒了後,只是瞥我一眼,问,「要喝吗?」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十月二十六日。上午十点。」
「这可不是闹着玩得呢。」我叹了一口气,「说吧,你们和覠学姐又起了多少次冲突?延迟多少进度?宿舍应该只做到一半不到吧?」
「勉强拉到一半。」白珥挑了最末一个问题,理直气壮的回答,「排班表也敲定了一些。」
我决定不要执着在老问题上,换了一个问题,「队员名单?」
「这。」
「哎?怎麽不给我?白珥,我需要名单耶!」
白珥闻言瞪了我一眼,好好的将我需要的名单收到怀里,「别忘了你多少餐没有吃。」
「帮我联络白命。跟他说,十一条规里并没有说保证活到竞技会开始。叫他斟酌。」我披上薄外套,脚套入拖鞋,摇摇晃晃从床上占了起来,久违的晕眩,我适应了一阵子才迈开脚步,「和事佬真命苦,拜托你们和睦一点啊。」
我好不容易到了餐厅,便听到争吵声。除了黑与白的老问题,尚有医疗班的家伙吃饱太闲加入战局。
「乌鹫。」
放出乌鹫,他嘻嘻哈哈把混乱源拖了出来。睨着眼看安地尔,我觉得每次减寿的主因都是他。上一次也是他害我少了三年寿命。不知道是不是上半子欠他太多,还是我香烧了太少。
「闹够了就给我好好吃饭。不然我会认为你们的事不够多、太无聊了。」
乌鹫回到幻武大豆中,和坎因聊天玩闹去了。
他说坎因是个好人。
瞪着另名祸源者‧白褆,我踢了他小腿,「我没有美国时间看你和别人斗嘴,再被我抓到一次,我会通知你家首领,让他好好教教你,什麽叫做有家教。」
「你低血压喔?」
我不再多说,一脚将他踢到角落去。
「靠!痛死了!」
等等......我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呢?
边拿着面包还有牛奶,我认真地想。但完全没有头绪。
月见拍了我的肩,「米可蕥告假。」
米可蕥......
啊,是这件事。那先放在一边,这件事不急。
「鹏算是医疗班的人吗?」
安地尔突然认真的问问题,我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算,那次我不过是顺手丢到保健室,他就被抓去帮忙了。怎麽?」
「他跟坠夕同队。」
「不意外。」
「褚冥漾,你变了。」
越见突然插话,语气和平常无异。彷佛只是在谈论天气的好坏。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去。良久,我才回答他。
「是吗,越见。」我放下牛奶杯,「白禾,帮我盯一个人,他叫韦天。」
「有报酬吗?」
「可能要等到竞技会结束才知道。」我顿了顿,「覠,去盯黑昙亚。」
呜,气氛果然冷掉了。
我吞完最後一口早餐,「你不愿意的话,我去盯。」
「为什麽?」
我看着提尔装傻的样子,冷冷地哼了两声。
「沝栬在我控制他之前,和他联系最为频繁。」我望着覠消失的身影,补上一句话,「而曾为持有伞之者的夏侯董事的白夏,差不多也要来帮忙我了。」
「白夏他会来?首领准许?」
听着白谆不可置信的语气,我绑好短短的马尾。
「可是白夏的身体......」白庆迟疑着,「他......」
「就是考量过,他才准许的。」我慢吞吞的说明,无视在场白的目光,「我不在的期间,由他代理我的职务。这样效率应该会不错吧?」
「你要干嘛?」
「白莲,别随便露出这种表情,小心安地尔吃飞醋。」我笑了笑,纵使应该看不太出来,「放心,我现在死不了也受不了伤的。」
我跑去找某个上位者了。
祂在老位子。安静无声。
祂朝我点点头,一张椅子凭空出现。我没有讶异,将椅子拉近桌子坐了下来。
我吃了祂递给我的茶,一杯一杯,我没意思说话,破坏现有的气氛,祂似乎亦有此意,只是倒着一杯一杯的茶水,偶尔配几块小巧作工精细的茶点。
听着不知从何传来的水流声,我停下喝茶的动作,愣愣地,我在不自觉的状况下,开了口。
「祢为什麽会答应我和她们的请求呢?」
「你们都想终结,吾亦然。」祂顿了顿,勾起笑,「又兴许是当时的心情不错吧。」
我垂眸,凝视着茶水,「常人说,白精灵的住所靠近主神的世界,但其实不然。黑与白──尤其是黑,更靠近主神,无论是力量还是住所,而知道白与黑这两个种族存在的意义後,我一直觉得怪怪的,大概是我多多少少听过覠学姐的事吧。祢......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累了。没关系,这个世界一定会继续运转的,我,会让失去控制的地方,回到正常轨道的。」
「和黑山君与白川主说的一样呢,有敏锐的觉察力。平常人是不容易注意到的。」祂笑容更大,将茶点推到我面前,「孩子,如果累了,又找不到地方歇息,就来找吾吧。顺带一提,吾不算是累了,是一种空虚的寂寞吧。」
我默不作声,等着祂将话说完。
祂将茶炉的火转小,悠悠地说,「黑本该是陪吾打发时间的,但黑有了爱人及後代。他决意离开。吾便予了他事情做,他斟酌平衡二字,创了白。」
「那为什麽白夏他......?」
「傻孩子,因为他体内无法消化。虽先有黑再有白,但白的本质是无法容下任何黑的。若有黑,便非白。白夏已非白更非黑。」
话已至此,我从唯一一扇窗户望外,「黑和白怎会闹成这样?」
「时间过於长久,便忘了最初吧。孩子。你会忘记吗?」
「我不会忘记。只怕别人忘记。」淡淡的,我收回视线,再度吃了口茶,「事情结束我应该会住在Atlantis,想要有人陪祢喝茶可以直接从那把我抓过来,我不会介意的。乌鹫喜欢和人闹,这样,就不会太无聊了吧?」
祂笑着点头,看来温柔非常。
「时间到了,该送你回去了。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