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被求婚了。」
纪敏手中饼乾落到桌上。
徐娇娇屈膝抱着腿，沉默地坐在角落。
「是谁？」纪敏绝对不会相信那人是纪雅人。
「我爸爸的朋友。」徐娇娇顶着淡妆，脸色暗沉无神。
她手掌心有一包巧克力，一包她从来不吃，更不喜爱的零食。可是，为什麽每当进到便利商店时，却是自己最先拿起的东西。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吗？」
「你怎麽能问我。」
「那问你哥呢？」纪雅人如果听到了，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他会阻止她吗？骂她愚蠢，居然想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之类……的话吗？
「为什麽要问大哥？」
徐娇娇妄想的猜测，跟随纪敏的疑问，在心里爆炸了，轻易地将她的痴心妄想炸得一乾二净。
她的头垂在双腿间，突然间失去交谈的精神。
纪敏弄不懂她今天的情绪，低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徐娇娇，完全就需要有一个男人来安慰她。
但她又不是男人，根本束手无策。
「敏敏早安！呃，姐姐你怎麽也在这？」顶着一头闪耀金发的本堂静突然出现在客厅，以为会看见独自一人的纪敏，没想到却是买一送一了。
纪敏对疑惑的本堂静耸肩。
他搔搔脸，走到徐娇娇面前蹲下，戳着火红的发顶。
「姐姐，你不舒服啊？」
「滚开。」
「又再生雅人哥的气吗？」
「不要跟我提那只畜牲。」气闷却带有火力的话从腿间传出。
纪敏拿了一颗开心果送入口中，托腮望着电视机。
「本堂静，你过来坐着。」
他依言走过去，也顺手拿出手机，按下快截键。
「你打给谁？」纪敏瞄着他的手机画面。
本堂静神秘一笑，愉悦地对接通的电话朗声道：「喂，雅人哥，姐姐在你家昏倒了，可是她嘴里嚷着你的名字，你可以来——」
嘟！
本堂静两眼瞠大，没了下一句。
「怎麽了？」纪敏和徐娇娇同时抬头看向他。
本堂静拿着手机，对睁大双眼的徐娇娇尴尬笑着。
「呃……电话挂了。」
纪敏迅速转向别开头的徐娇娇，立刻替哥哥的举动找寻原因。
「大哥应该是心急如焚的要赶回来吧！」她紧张的朝本堂静求证，「对吧！」手指使劲捏着他大腿肉。
本堂静忍着痛，陪笑着：「对啦！一定是这样，姐姐别太难过。」但，刚刚那通电话，纪雅人并非没说话。
只是，他认为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那句「关我什麽事」，好伤人哪。
「你如果在那边的话，不是就能处理了？」纪雅人脱下手套，将停留在洗发间的本堂静推出去，侧身让助理进入。
两人坐在柜台，纪雅人拿出包包里的零食，撕开巧克力棒包装纸，含入嘴里啃咬。
「所以你才不急着回家吗？」本堂静还穿着校服，就大喇喇坐在桌上，大大叹气着。
「而且。」
「而且？」
「她昏倒也不会嚷着我的名字，已经失去意识的人，你当她是发高烧在说梦话吗？」本堂静被纪雅人一针见血的评论杀得片甲不留。
他本来就只想开开玩笑，测试一下，当然没多想了。
「如果她有意识，也不会接受我的帮忙。」纪雅人漫不经心的说着。
本堂静像幼猫般，被恼怒的纪东人抓下桌子，扔在椅子上乖乖坐好，但没多久又滑着椅子到纪雅人身旁。
「说不定姐姐会含羞看着你，深情款款的交出手。」本堂静兴奋的自我幻想着。
「然後共舞？」
沉浸在玫瑰色幻想国度的金发少年背後忽然发冷，本堂静悄悄转身，对一身劲酷装扮的徐娇娇噎了口气。
大红卷发已经很吸引人目光了，她又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大衣，脚踩可怕的十公分高跟鞋。
「惊人的装扮……」本堂静打了自己一巴掌，没想到这居然不是梦。
他更加错愕直视徐娇娇胸口，屁股突然往後撅翘，两手遮着胯下。
「嗨，娇娇，今天洗……吓！」设计师热情款款走来，猛地拿毛巾塞住嘴。
「喂，你要排……」纪东人的声音忽然消失。
徐娇娇摘下墨镜，高跟鞋向前一踏，手放在大腿上，缓缓弯下腰。
本堂静闭起眼，不是佛教徒的他开始念起佛号。
纪雅人吃完最後的巧克力棒，揉掉包装纸，扔在桌上。
俊脸抬起，面无表情对着徐娇娇美艳的脸蛋。
「我就算死在你家，你也不会来嘛。」紫红色的唇冷嘲热讽地撇高。
「你做鬼也会自己爬出去。」
「你这什麽意思？」徐娇娇皱眉，纪东人大步上前，抽起纪雅人的外套盖在徐娇娇身上。
弟弟面色狰狞抓起哥哥，连同妨害风化的女人，一并赶出发廊。
「谈完再进来！」说完，纪东人气愤关上门。
「东人，你是古代人吗？死脑筋！」本堂静非常不高兴『美景』因纪东人而消失掉。
位於热闹的精华区，在此条街来往的人，穿着时尚潮流，各式各样装扮的人都有，却仍旧被一身黑色打扮，露出一截雪白肚子，开低Ｖ口显示雄伟双峰的徐娇娇吸去目光。
她拿掉身上的外套，扔还给纪雅人。
踩了十公分的鞋子，才勉强不需抬头看他。
「你穿这是什麽？」纪雅人突然盯着她的胸部看，彷佛到现在才注意到她穿了什麽。
「好看吧，十万块喔。」徐娇娇骄傲的炫耀着。
「这两块破布？」只遮了重要部位，其他地方一览无遗。
「这双鞋子！」徐娇娇抬脚往墙上一踩，纪雅人像漫画的少女，被困在她腿间。
应该表示娇羞的他，却还是盯着那对胸部看。
「这衣服真诡异。」
「看我的鞋子！」
黑眸瞥了高跟鞋一眼，又移回原本地方，定住不动。
「你到底有没有看到！」
「有。」
「很漂亮吧？」徐娇娇哼哼，这可是特地从米兰订制，最新一季的新品。
「很白。」
「对啊，这皮的光泽简直……白？」徐娇娇低下头，终於知道他在看哪里。
纪雅人两手环抱起，目光从胸部移到她脸上，眉头又蹙。
「你的化妆技巧到底是什麽鬼。」
「你刚在看哪里！」徐娇娇愤怒的抡起拳头。
「你的胸部，不然看肚脐吗？」
第一次见到理直气壮承认的人！
「不要脸的——」徐娇娇举起手，正准备往他脸上打去时，纪雅人不疾不徐地又道：「很多人认为你在卖槟榔吧。」
手心一顿，徐娇娇惊慌失措看着自己。
「卖槟榔？」
「可以不要穿这样进来我的店吗？」纪雅人露出困扰神情，推开店门，回头补最後一枪：「很丑。」
徐娇娇瞠目结舌指着他：「你……你……」
本堂静紧接着走出店门，正要开口说话，眼睛又立刻被她的胸部吸走，连话都一并消失。
「本堂静，你也觉得我穿得很丑吗！」
「穿……」本堂静看着她，又看着胸部，又没了话。
「你也觉得！？」徐娇娇惊讶的抽气，没想到还有第二人跟纪雅人想法相同。
「不……」本堂静苦恼的看她，再看着胸部，又没了声音。
「好！」徐娇娇拉着本堂静衣襟推开店门，大步走向客人席，拿出卡扔给本堂静。
「这是干什麽？」
「去帮我买最新一季的衣服过来！」
「为什麽？」他觉得这套非常好啊，穿在徐娇娇身上更是发挥最大的优点，爆乳。
徐娇娇两手环起，注视正在调配染剂的纪雅人，浓黑睫毛一眯：「我要给某人看，我徐娇娇穿什麽就像什麽！」
「哦。」本堂静依依不舍地收起目光。
他还是非常喜欢这套衣服的说。
「雅人哥，已经好了喔。」助理将客人带到位置上。
纪雅人拿着手机，手指正快速敲打。
「雅人哥？」助理又唤了一次。
他还是没听到。
纪东人走到哥哥面前敲桌：「哥，客人洗好头了。」
「喔。」纪雅人这时才扔下手机起身。
「雅人哥刚好像不在状况内呢。」助理走向纪东人，古怪的说道。
纪东人注视停在桌上，还在发亮的手机，趁着密码锁还没启动时，快速拿起，想知道纪雅人刚在看什麽。
「你从什麽时後决定要走设计师的呀？」
「头低一点。」
「你喜欢发型设计喔？」
「头低一点。」
「你女朋友也来这里剪吗？」
「我没有女朋友。」纪雅人举高拿剪刀的手，因为眼前一直不安分的女客人，忽然转头过来，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看他。
还穿着高中制服的女孩兴奋地望视纪雅人：「那我也要走发型设计！」
「你是幼保科。」
「你怎麽知道？你有注意我喔！」
纪雅人指着她制服上的学科。
「转回去坐好。」
女孩不情不愿地坐回位置上，可是嘴巴还是喋喋不停地说道：「你那麽好看，当然想多看一眼呀，我从没遇过比你更帅的人了！」
发廊里的员工和客人，莫不因这番话而转头看两人。
徐娇娇更是用冒火的双眼瞪视，莫名其妙的焦躁跺脚。
「我想为了你转系！」
「没必要。」
「我转了你会开心吗？」
纪雅人再次举高手，无奈的对转头的少女说：「拜托，坐好。」
「雅人哥完全被牵制了耶。」
「第一次看他露出无奈的表情。」
「火力全开的青春期呀。」
助理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徐娇娇全听见了，火辣的身子猛地起身，款款走向纪雅人，女孩注意到走来的徐娇娇，小嘴错愕张圆了。
「奶……」超大！
「纪雅人，你是在上班呢，还是调情啊！」最後一句，徐娇娇忍不住咬牙切齿。
纪雅人回头睨了她一眼。
「回去坐好，我在工作。」
「我也是客人！」徐娇娇跺脚，不悦他差别待遇的态度。
「你的设计师在哪？」纪雅人游刃有余地任由她发飙，再从容自若的反击。
「阿宝！」太皇太后一吼，正在吃便当的阿宝立刻含着白饭，连忙奔过来。
「小的在这！」
「我要剪头发！」她话对着阿宝说，眼却死瞪着纪雅人：「就坐这！」自己拿起围巾绑上，长腿一伸，直接在女孩旁边的位置坐下。
阿宝吞下白饭，非常无辜自己被拖下水，但还是『逢场作戏』的拿起剪刀。
「请问大小姐想剪什麽发型呢？剪短？」
「发尾。」徐娇娇眯眼审视看着她失神的高中女生。
「嘎？」
「我要修发尾！不要剪太短了！」
「哦！明白明白。」那就是跟平常一样了。
阿宝知道徐娇娇的心情，明白她并非单纯要剪头发，而仅是为了坐在这个位置，纪雅人的身边，就近「监视」。
为了成全她，阿宝光是替她按摩就按了半小时。
「你好正。」女学生目不转睛盯着徐娇娇。
不知道她是恭维，还是另有目的。
徐娇娇冷艳轻笑，故意做出迷人举动，让女孩自惭形秽，明白凭她乳臭未乾，前胸贴後背的身材是不可能打败她。
「你也很可爱。」徐娇娇没诚意的夸奖着，话锋一转，直接切入重点：「你在学校没看上眼的学长吗？同班的呢？别班的呢？高中那麽大，总有不错的人选吧！」
「他啊！」女学生直接指着纪雅人。
徐娇娇一愣，没想到她这麽直接大胆。
「没其他人选吗？」握在扶手上的指甲濒临断裂边缘。
「我就喜欢他呀！」女学生彷佛遇见知音一般，大方的分享自己的单恋：「看上雅人哥後，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剪头发，因为他不让客人以外的人进来，很伤心哪，我们都认识这麽久了，而且我妈才给我一点点零用钱，我就全部花在他身上耶。」
女学生沉醉地从镜子中看着纪雅人。
徐娇娇愕抽一口气。
看看她那个眼神，不得了、不得了，才高中就知道利用钱靠近男人！
「娇娇，别怕，你可是跟雅人认识十几年，不会输的！把你的胸部顶出去，就可以顶死那块洗衣板了！」阿宝用力按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传达激励的战术。
没错，她，徐娇娇，美若天仙，魔鬼身材，冰雪聪明，有钱到不行。
怎麽可能会输！
「不过，对方是年轻了点啦，肉还是嫩的好吃呀。」阿宝哈哈笑到一半，立刻被徐娇娇一巴掌压着脸打下去。
「妹妹，这个哥哥没那麽好追的。」徐娇娇巧笑倩兮地靠近女孩，摸摸她细皮嫩肉的手掌，和善的脸色差点崩坏。
该死，果然是块嫩肉。
「可是，雅人哥好像从没交过女朋友，这代表他很专情吧？」女学生对着镜子里的纪雅人笑得甜甜。
徐娇娇把她的脸扳向自己，严肃的纠正她的错觉。
「不对，那是因为这家伙冷血无情，对女生就像对狗一样，到处招蜂引蝶，来者不拒，没有节操，烂人一枚！」阿宝立刻遮住徐娇娇兴奋到真心话全都露的大嘴。
三个人同时维持僵硬的姿势，注视放下剪刀，冷冷瞥了徐娇娇一眼的纪雅人。
「谁跟你一样来者不拒。」
徐娇娇瞪眼，阿宝用力抓住她。
「娇娇，冷静冷静冷静，你有错在先，就让雅人说吧！」
「从国中开始卖骚，高中开始卖荡，现在直接卖淫了？」纪雅人瞪着她的胸口。
阿宝更加用力的抱住抓狂的徐娇娇。
「冷静！冷静！你有错在先！给他讲！让他讲！他只是气头上！」
「跟只狗都好过跟你。」纪雅人一哼，放下剪刀，把女孩抓起拎到柜台结帐。
徐娇娇的高跟鞋踩住阿宝的脚背，他哀嚎一声，松开了口，徐娇娇趁势冲上前，抚开凌乱在脸前的头发，粗声恶气指着纪雅人。
「这件衣服可是米兰运过来的，才不是卖淫！要十万块！你懂不懂啊！你这个粗人！猪脑！」
「四百五，谢谢。」柜台小妹愉悦收下钞票，纪雅人又把女孩带到店外。
女孩抱着书包，被推出发廊。她在纪雅人要转身进去前，拦住他。
「雅人哥，如果我追你，我有希望吗？」女孩不自在的挠着背颈：「只要有一点希望，就算一百分之一，一千分之一，我就不会放弃，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她发亮热情的双眼里，映着纪雅人吃惊的表情。
徐娇娇靠着含泪疼痛的阿宝，打量门外讲半天还没结束的男女。
「他们在说什麽？讲那麽久，以为在谈情说爱吗？」
「说不定就是在谈情说爱。」柜台小妹靠了过来。
「他对每个客人都会送到门口？」
「哪有，我就从没见过！」阿宝怨恨瞪了徐娇娇一眼後说。
「小心点唷，娇娇姐，男人都爱吃嫩草。」柜台小妹妹拍拍她肩膀。
徐娇娇瞪眼。
「况且你们也没在交往，你发什麽醋劲。」阿宝讲完就一溜烟跑走。
徐娇娇准备给他第二次痛击时，纪雅人终於送走女学生，徐娇娇想偷看女孩的表情，但透明窗上的海报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对方踩着脚踏车离去的背影。
「纪雅人，你刚在聊什麽，讲这麽久，真的看上人家了？」徐娇娇走到他附近，装得一副漠不在乎的样子。
纪雅人拿起吹风机，吹掉身上的头发，却刚好全飞到在一旁的徐娇娇脸上。
俏脸一愣。
众人瞬间遮住耳朵，背过身去。
一秒。
两秒。
「纪——雅——人！我杀了你！」
为躲避前方战火，在员工室休息的纪东人接到本堂静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忿忿不平的抱怨着。
「我在这里怎麽买到包到脖子的长袖啦！」本堂静看着手机里十几条讯息，无奈大叹。
纪东人不明所以。
「现在是夏天耶！光是长袖都很难找了，还要包脖子的！」纪雅人无理的要求让他好想删好友。
「你到底在说什麽？」纪东人终於出声。
本堂静静默几秒後，深深叹气：「我正在为了全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努力着。」
纪东人感觉电话里的本堂静已经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