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睿恩没有背叛她,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但汪睿恩也背叛了她,因为他违背了他们在婚礼的誓言。范若祈抹掉眼泪,决定不要轻易原谅汪睿恩。
绝对不能原谅!
范若祈在下午诊疗时间开始之前,离开了医院;搭的依然是杨深察的车,因为他车上还有寄放的盆栽和金鱼。
她现在要去找那个强迫借放在她这里的人。
她拨了电话,明白汪睿恩要演出拖拖拉拉的接起,於是也很有耐心的拨了五通。反正坐车的时候也没其他事做,她就听着嘟嘟声等待着,直到耳边传来汪睿恩不耐烦的声音。
「汪睿恩。我带了身分证和印章,你能再到户政事务所一趟吗?今天就把这件事办一办吧?拖着对你不好,也阻碍了我。我已经不想再拉拉扯扯的,我们给彼此一个痛快吧。明天开始我想要重新埋首工作,做回以前那个范若祈,被你戏耍以前的范若祈。」她说,她会在户政事务所等到营业时间结束;未等汪睿恩答应,便迳自挂掉了电话,
另一边的汪睿恩咬紧了牙关,久久不能对传来放若祈声音的电话松手。
「就快成功了、就快成功了……」他对自己说,等到他们两人的离婚手续办妥了,他现在的苦痛就能昇华成范若祈的幸福;他自以为是地想,想到无法抑制地哭。
下午三点半,公家机关的最後营业时间大概是五点;距离他们的婚姻结束,倒数九十分钟。
「汪睿恩,这不是你一直在期盼的吗?所以快起来啊,范若祈在等着签字了……」他哽咽着,说话砥砺自己,可是他无法被激励;那不是他真心期盼的事,他好希望和范若祈一起走到最後,算被说自私,也想要牵着她的手一直到最後的!但是他不能想像,不,他不能想像;他不愿意去想范若祈温柔的对待日渐虚弱的他,笑着牵着他却在背地里垂泪;范若祈的心像是豆花一样,软绵的善良好容易就触动她的泪腺,那样的她是无法承受的。
汪睿恩往後躺倒在床铺上,看着简单上了白色油漆的天花板,浑身乏力。结婚前所买下的小套房,结婚後租给了一个看起来乖巧的男大生;结果在他决定要对范若祈疏离时,当时租屋的男大生因毕业而搬离,他也把自己偷偷摸摸进行的事情搬进这间小套房。
但是房间里只有最基本的东西,一张床一张椅一张桌,他不知道拖延治疗的自己需要住多久?身边也只有从他和范若祈的家里带来的衣服鞋子,以及工作用的电脑与其他资料,想到工作,也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就算不能持续太久,在他的病显露於外之前,他会去工作的;因为那是可以远远地,将范若祈烙印在他眼中的、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他做着悲观的想像、做着告别,然後在四点出门,前往户政事务所;等着新身分证後的空白,等着再度被撕碎──一个人到底能被撕碎多少次呢?既然心已经碎了,又怎麽还能活着?汪睿恩在电梯里望着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心被撕裂的脸,行屍走肉、虚有其表的形体。
「这样的脸可不行啊。」他摸上自己似乎瞬间苍老的脸颊,想要撑起因为外遇而离婚的得逞笑容,可是脸部肌肉僵硬;眼周也有着可疑的红肿,一个乐於离婚的男人,不应该看起来悲伤。
他於是躲回了小套房里,传讯息给范若祈。
「我很忙,没空跟你在户政事务所来来回回;你把协议书签一签再寄给我,我会处理後续的动作;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见到你。」
范若祈接到了讯息,嘴角却勾起一抹笑;结婚五年多,她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傲娇属性,嘴巴上说不要但身体很诚实。
「要把协议书寄到哪里?」她这样回讯。汪睿恩才察觉自己一时疏忽,差点把自己居住在小套房的事给说出来;他应该要和唐馨紫住在一起,所以不能告诉她确切的地址,於是他回讯:「还是在公司见吧,只是交换一个不重要的东西,省得寄送麻烦。」
啊,差点败露!汪睿恩敲敲他哀伤又烦躁的脑袋,要自己再多撑一下子。殊不知他已经大大的败露了,像是沙地上的鸵鸟;藏起来的只有鸵鸟的头,大大的身体却整个露在外面。
他不知道,因为他心情忧郁只肯接范若祈的电话,使得他的藏身处被爆了出来──向汪睿恩承租小套房的男大生王扬宇在退租之後,过了个把月又想要租同一个地方;找汪睿恩找不到,便去找范若祈;范若祈因此得知汪睿恩的小套房处於闲置情况,不,汪睿恩一定把小套房当作说谎的据点!在他晚归的时候,一定都窝在那里!
范若祈因此掌握了他的位置,杀到汪睿恩所买下的小套房。那是一栋栋有系统的华厦形成的一个社区,虽然人口众多,但住户单纯,是优良社区;杨深察帮她把两箱「借放物」搬到社区警卫室,然後很适时的退了场。
范若祈向警卫打了招呼,便迳自上楼。她从电梯镜子里看着不再流泪的自己,眼中浮现出一种强韧的坚毅;就是这样的气势,她绝对不要原谅汪睿恩!她绝对不如他所愿,她要和他的愿望背道而驰!
电梯门在八楼打开,她的表情其实有点肃杀;以往的她绝对不会露出那种表情,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她要是不坚强一点,要怎麽面对未来?
左转到底,那是汪睿恩名下的小套房。范若祈手握成拳,一时忘了右侧设有电铃,就这样直接敲击金属制的铁门。敲得她的手都痛了,里面的汪睿恩才懒懒地起身透过猫眼一探究竟;但是范若祈把猫眼遮住,汪睿恩因此皱起了眉头。
想来也不会发生什麽大事,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劫财劫色;他的脑袋已经无法再多做其他的思考,於是打开了门──一瞬间,他想要把门关上。
范若祈!
她怎麽会在这里?
他瞪大眼睛拉回了门,但范若祈动作迅速抢先他一步,不过整个人被夹在门与门框之间;她因为冲击而痛呼,汪睿恩情急之下也忘了自己的戏还没演完。
「若祈!」他也在瞬间就松开门的把手,将范若祈从他的莽撞中解救;担忧之情还有对她的愧疚,无一不显露。
而范若祈虽然有些疼,但还可以忍,她抬起脸;脸上还有着些许疼痛的蹙眉,可是笑容很舒展,她对汪睿恩笑道:「终於让我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