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韩时从疼痛中转醒，感觉脖子上还残留被袭击时的力道，她蹙紧黛眉，羽睫轻颤，美眸缓缓开启，瞬间接触到的不是光线，而是一室阴暗。
她在地牢吗？
手触碰到的柔软立刻否决这个念头。
若是在牢房，一定不会有柔软大床，淡淡的花香味，甚至是一名俊美到不似凡人的男人。他像罗马天神，五官立挺，身材结实健硕，邪魅扬唇的模样，更似摄魂魔鬼。
这个男人美，美到残暴。
「你要杀我就杀。」韩时手脚都被綑绑住，可她会感谢龙邵青还留一张嘴给她，男人可咬的地方不只一寸。
龙邵青坐在床沿边，手指轻刮她颤栗倔强下颚，她全身绷的紧紧，是害怕还是愤怒呢？
「亲爱的，你知道就算杀了全世界，我也绝不会杀你。」
「那你放了我啊！」韩时抗拒着甩掉他的手指。他的触碰，他的体温，他的气味都让她难受！
「你似乎还不了解，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颀长身躯拔地而起，走离床边，停在落地窗前，他突然扯开墨绿色帘幕，窗外阳光瞬间如子弹射洒在她身上。
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
龙邵青背对阳光，扬高手平举，像十字架上耶稣，身边透着点点光圈。他身後底下，是大片花园，绵延好长好长，如迷宫让人眼花撩乱，看不见尽头。
「这栋房子，这块土地，这片唾手可得的江山，你认为我是为了什麽，为了什麽而创立『清龙帮』？」
看着他闪烁亮光的眼，他的五官在阳光下模糊不清。韩时说不出话，心中依稀出现答案，但那不可能，那是没有道理的猜测。
为了她？
「都是为了你。」
韩时呼息倏止，瞳孔愕然放大。
玩笑的臆测，却成为他话中答案。
这不可能！
「你忘记了。」看着她脸上震惊，龙邵青笑中藏着无尽愁绪。
「不可能，我从没见过你，你是个黑道，是我最讨厌的人，我不可能会和你牵扯上关系…………」韩时好慌乱，他眼里无比认真，让她几乎以为自己和他有段过去。
「黑道？」龙邵青冷笑。「你忘记自己以前是如何生存的吗？」
那句问题，那句像知晓一切的语气，教空气凝结在零下冰点处。
韩时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知道，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自己的过去！
「我只是选择过去的生活，让它发扬光大，变得更加强大，到达世界巅峰。」龙邵青勾唇淡笑。「我错了吗？」
「杀了那些曾经奴隶过我们的人，让他们尝试被鞭打滋味，享受让人踩在脚地下的耻辱。我错了吗？」
韩时答不出来，眼眶里沁出薄薄水雾。
往事像投影机投射在眼前，黑白影像，模糊不清的人们，一幕幕随着他的话，浮现出最黑暗过去。
鞭子。
棍棒。
满是伤痕的背。
喷溅的血像木棉花絮。
尖叫。
哭喊。
主人厌恶的脸。
『不要再打了！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时……』
『他会死的！停手，拜托你们停手，他真的会死的！我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停手！』
『不会有事的，你别怕，没事的……」
『青！青！』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青－－』
那个男孩。
被抬走的小孩。
死了。
死了好多好多。
在山脚下，那些死不瞑目的小孩，连埋葬也没有，全躺在那里，腐烂，发臭，给野狗啃食。
「你……」韩时抬起头，泪眼望视视线追逐自己的男人。脑中拨放器停止了，她全想起来了。
关於那个男孩，青，龙邵青。
韩时扯唇一笑，直视沉默不语，如古罗马战士伫立在窗边的男人。他像邪恶的恶魔，他像冷血的死神，他擅自决定人的生命，他杀人无数，他是『清龙帮』首领，他是个黑帮份子。
他同时也是，救了她的男孩。
「你想起来了。」龙邵青声音沙哑，凝望她的黑眸热的发烫。他梦过这个场景几年了，他幻想过她可能会开口唤他，就像以前一样。
「青……」
是！
是这个声音！
是这个名字！
龙邵青激动提起的脚在看清韩时脸上神情时，猛地停在半空中，宽阔肩膀变得僵硬，怔愣住不动。
被绑在大床上的韩时，乖顺停止挣扎，不再胡乱扯动。想起以前的她，不再选择咆哮，紧闭着双唇。可是，这一切就像个笑话，更像是黑暗童话故事。
她看着脸色发僵的龙邵青，一直受到摆布的她，现在也能控制他的心情。
「你是青，那又如何？」
龙邵青下颚绷的死紧，薄唇紧抿，吐不出话。
「你是贼，我是警，只有这件事一辈子都不会变。」韩时蓦地沉下脸。「选择今天道路的是你自己，你奢望我对你如何？开心抱着你又哭又笑，还是，你以为我会就这样爱上你？」
「我们今天会敌对，你要说你也料到了吗？你要说这也在你的计算之内吗？」
「是。」龙邵青墨黑眸子喷出了火，他握紧铁拳，瞪视更加激动的韩时。
「屁话！你要是有这麽神通广大，那怎会让海瑟和自己扯上关系，还让警方盯上你，然後让我来……」韩时话突然一止，脑中像顿悟了什麽，她恶瞪龙邵青，不可置信。「你是故意让警方发现海瑟和你有交易纪录？」
龙邵青深深吸气，没有隐瞒。「是。」
「是你让我调离原本的岗位，就为把我骗来这里？」她血丝快充塞一双眼。
「是。」
「你制造这一些，就只是要让我发现你的身分？！」
「不是。」
「屁话！屁话！」韩时抓狂地在床上扯着手腕，紧绑的布条在她手上摩擦出伤痕，龙邵青眼一紧，猛地上前固定住她四肢，不让她再随意挣扎。
「你记得以前也好，不记得也罢，我从来没想过，将你弄进这里是我自己的慾望！」龙邵青看进她眼里。「不管你接不接受，我的立场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狂妄！
韩时怒瞪，张口想咬他，龙邵青却突然俯下身，趁势含住她的唇，缠绕惊愕闪躲的丁香小舌，深深吸吮，直至一股血腥味充塞在两人嘴里，他才慢慢起身，抹掉嘴边血渍和牵丝口水。
「你！」
龙邵青退开身，面无表情看着双颊艳红的韩时。他深知，那绝不是为激情而红的美丽。
「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他将血舔净，冷然一笑。「关於爱上我这点。」
韩时深吸口气，望着大步旋身离去的男人背影，恶狠狠咬牙，咬牙，直到门砰一声关上，她还是迟迟消不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