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阿尧最後还是去了美国，临走前他很舍不得我，毕竟这一趟去起码三五年的，叮咛了我一堆事，衣服要穿暖、小心别着凉、工作别太累，我听着觉得好笑，才四月的天是要穿多暖啊？
开口想调侃他但是话才到嘴边，笑了下，抚平他的领口，还是选择默默承下他话里的不舍。
在机场的时候，见到了顾文谦，他到的时间有点晚，但是存在感很强，才一到场就有许多人涌上，看见他的视线越过人群环顾，我直觉的就要低下头，但来不及还是与他对到了眼，他盯着我几秒钟，我看见他原本蹙起的眉峰缓了缓，便低下头去和旁人说话，他走过一个又一个椅子，低头、微笑、拍肩、说话，一样的步骤不断的重覆着。
他似乎是来给即将出国的实习生们一些勉励，而当场人数不算少，大概二十来个，我又离他最远，以时间和顺序来说他不可能每个家属都打过招呼，更别说是坐在最远方的我，果然就在他和距离我的第五个家属说到一半时，有人通知准备登机了，看着阿尧走进通关门後，我拿了包包，低下头就要赶紧离开。
我已经够快了，却不想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刻还是给顾文谦的助理拦了下来。
我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到底是有没有这麽倒楣阿？就是比我快个一秒！
「我们总经理想送你一程。」
「能不能不麻烦？」我无奈的盯着挡在我眼前的人墙。
「这边请。」答非所问後，他指了个方向，很明显的告诉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顾文谦的名牌车里整洁依旧，不幸的是他今天没自己开车，而是与我一同坐在後座，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窜入我鼻尖，我忍不住抗拒的皱了眉。
因为不想看见顾文谦，所以我一直看着窗外，以为这样可以免去不必要的眼神接触，然而玻璃上的倒影却没放过我，他的视线透过玻璃反射紧紧锁着我的。
「很难过吗？」
我以为他不会开口，至少我希望他不要。
「还好。」
外面下雨了，雨滴一滴一滴的打到了车窗上，看起来有种莫名的美感。
「别太难过了，他出国是好事，你该替他开心才是。」
原本不想和他争锋相对，但看见窗上他嘴角扬起的倒影，我终究还是忍不住。
「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不过就是想支开阿尧好让我跟你走而已，又何必说得这麽冠冕堂皇？」
他沉默了下，然後毫不掩饰的轻笑出声，再开口时语气带了点惋惜。
「有时候我常想，我们既是如此有默契的两人，当时你为什麽要离开我呢？」
倒影上的眼神有些冷，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替我找了理由。
「我也在想，既然我们都已经分道扬镳了，现在你又为什麽处心积虑的要我回去？」
我学他笑了下，手指无意识的在窗上画圈，等他下一次的反唇相讥，然而後方的人却不再言语。
从机场回去的路程挺远的，我有点累，倚着车门忍不住开始有些睡意，这时顾文谦又开了口。
「明天早上我会去你家接你，把你要带的东西一并拿到门口等我。」
命令般的口吻，让人听了很不悦。
我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前面的助理兼司机，用制式化的口吻替我接了话。
「总经理，明天早上有会议要开。」
「推掉。」
「是董事长提的……」似是有些为难，那个助理踌躇的说。
「知道了。」隐约间听见他叹了口气，下一秒他又沉声道。
「我明天晚上再来接你，记得等我。」再对我开口时，他的语气比起方才对助理时的，有些不同，尽管命令般的语气依旧，但我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一样了。
我没答话，因为不想，没过多久又听见他微乎其微的叹息声。
「还有，快点和那个卖猪肉的说清楚，该了断的尽快断了吧，别给人家不必要的期待。」
听到这，我忍不住冷笑了下。
他倒是真敢说阿，会弄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谁？
原本，我和阿正就要结婚了……
「还是，你比较擅长不告而别？」
话中的讽刺意味明显，可惜刺不伤我。
「我和阿正的事，就不劳顾总费心了，不过倒是有件事您还没谈清楚。」转过身，我收起所有情绪，客气的说。
还没想好要用什麽方式面对他，不想带有太多情绪，所以我选择客气，不带有一丝情绪。
关於我，他已经知道的太多，再表现多一点，就等於把弱点摊在他眼前，我不能再失态，至少不能在他面前。
「我们之间的交易期限是多久？」
我看着他的脸，没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也因为如此我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怒意。
生什麽气？难不成要我一辈子跟着他？
「期限？」他挑眉，嘴角上扬。
如果说客气是我的面具，那麽我想微笑就是顾文谦的面具，而笑里藏刀则是他最了不起的本事。
「是阿，总该打个契约吧？期限的话，应该……」我仔细研究着他的表情，缓缓的说「不会太长吧？」
但他只是一直笑着，笑得令人不安，我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只笑面虎，而我抛出的每次每句话都像不知死活的捋着虎须。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想从我眼里寻找些什麽，几秒後他挑了挑眉，别开眼，一副欣然接受的口吻说。
「契约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明天来接你的时候会给你过目，待遇方面一定让你满意，至於期限部份，我想我们应该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慢条斯理的说完这一大串，我边听边想，总觉得有什麽很重要的地方还没说清楚，但还不及我想透，就听他道「Tim，帮我开广播。」然後舒舒服服的阖上眼假寐去了。
等我到了家，才後知後觉的发现顾文谦这家伙到最後还是没给我一个确切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