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存在。
「你……少在那边！」回神，只觉得脸上一热，「我只是觉得短时间没办法摆脱你而已，只是这样而已。」
那，为什麽话才出口，心里就有一股想打自己脸的冲动……难道说，一切早就不只是这样而已吗？
我不知道。
「嗯，说得没错，」陆以南煞有其事地点头，他眯起眼、好像在锁定什麽猎物似的，一字一句放慢了说，「因为我会缠着你，很久……很久……」
看着他，我好想问，这份久远，有没有期限？注视他清澈的目光，以为自己清醒，却又无法否认心底的迷惘。
「好了、好了，」两声击掌，小马尾大叔唤回了我们飘远的思绪，他趴在柜台边上，来回看着我们，「再对看下去，冰淇淋都快要融化了，再难的大事也等吃完甜点再说吧，嗯？」
「冰淇淋？」
「啊，甜点──」陆以南跑回几步之遥的厨房，很快地端出小方盘放上柜台，「苹果可丽饼佐冰淇淋。」
裹着焦糖糖衣的苹果、煎得恰到好处的扇形饼皮，方盘角落还有一球以薄荷叶点缀的香草冰淇淋，视觉享受已经满足，更别提甜点独有的诱惑香气──原来，他身上的苹果香是这样来的……
以陆以南为中心，我和小马尾大叔分坐两边，就近在柜台享用甜点，虽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他们两个聊天，但光是听他们两个互损、互扯後腿，就足以令人心情愉悦。
「对了，我刚才有事想问蜻蜓妹妹，不小心给忘了，还好现在又想起来。」小马尾大叔啜口饭後咖啡，说是问我、倒比较像是藉机问陆以南，「陆怎麽都没请你来店里玩？」
店里？我疑惑地想，所谓的店里是──啊，讯息！很久以前，大概是学期初的时候，陆以南曾经说过，邀请我到他打工的店里。所以，店里是指──
「他──」
「欸你是怕蜻蜓妹妹被带坏喔？」大叔坏笑地用拐子撞撞他，「还好吧？又不是假日，而且有你在，应该没人敢靠近她吧。」
「废话，我当然会保护她啊，」陆以南面有难色，好像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回绝，「──反正不是这个问题啦。」
不然是什麽问题？
蹙眉，忍不住开口问，「你们在说什麽？」
「就是──」
「喂！老板！」
「不说就不说嘛，那你自己说。」大叔被他这麽一喊，嘴巴翘得老高，看起来好不委屈，话一说完，埋头喝起咖啡来了。
「陆以南？」我唤，那人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只顾着埋头解决盘中尚未吃完的可丽饼。
这算什麽？鸵鸟式的逃避？
倏地，他站起身，快速收拾用过的空盘、冲回厨房，整个过程不吭半句，脸上的心虚却是显而易见。
他到底怎麽了？不说就不说啊，我又不会逼他。
端起咖啡，微涩的口感还需要多点练习，果然没办法像陆以南一样，第一次就能冲泡完美。余光一飘，发现手边的另一个杯子里的咖啡没少半分──
「学姐！」陆以南不知何时又跑回柜台，大概知道我看见了什麽，急着想解释，「我、我不是不想喝喔……」
「不然呢？」说不清瞬间跌宕的情绪为何，只是，有点失落。
有点。
「这……」他蹙眉，大掌抚上脸，一抹，深深吐了口气，「……我只是想留到最後再慢慢享用，这是、我的习惯。」
「有些人就是爱把最喜欢的东西留到最後。所以，才会让别人误会他不喜欢啊，拜托，明明爱得要死──」
「你少罗嗦！」
耳朵，红了。
愣愣地看着陆以南发红的耳朵，我笑了。
没有失望、没有失落，只不过是看着他红通通的耳朵，就让人忍不住想勾起微笑，发自内心、由衷地觉得，很想笑。
「学姐，走了！」
咦？不是还在斗嘴吗？怎麽……
「不要跟糟老头相处太久，会被传染！」
下一秒，直接被拉出了店外，後方不断传来小马尾大叔不甘示弱的叫嚣声。虽然有点担心，可是应该没事的，这样的争吵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家常便饭──反正，陆以南是这样说的。
後来，我们看了电影、在百货公司闲晃一阵子，晚上当然是到老家吃饭，他吃鲑鱼茶泡饭、我吃天丼，接着又到河滨公园散步……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就像我和他认识的这几个月。回想起来，真的发生了好多大大小小的事，陆以南这个人，也从最初的半熟悉、半陌生，到现在对他的存在习以为常……
「下次，再一起出来吧。」他笑，送我回到家楼下。
「嗯。」
我知道他故意不说『约会』两字，他知道我会尴尬，所以没说。
对於陆以南注意到的这些小细节，除了感谢、还是感谢。我想，或许没有人能像他一样，对待别人如此细心了吧？
真的，很谢谢他。
「那，晚安。」陆以南挥挥手，温润的笑留在颊边，「先上去吧，我等你到家再离开。」
「嗯，」我稍稍後退一步，「晚安。」
没有回头，旋开一楼的铁制大门，走进、关上。直到进了家门，我满脑子都是他最後的温柔，占据所有思考，只剩下他，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