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赵幽青径自打开了车门，坐上副驾。
童彦流试着要从那张脸找出一些线索来，但无果，那张脸上没有特别的情感，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心有些不安的坐上驾驶座。
「地址？」
「我告诉你怎么走。」
「……好。」
钥匙一转，车尾就这样消失在那岚追的眼底。
眼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地，那岚不知道这样的转变究竟是好是坏，无法肯定童彦流在得知情况后，会选择放弃，抑或是更加强烈的手段。
两人独自的空间没有任何的音乐，只剩彼此的呼吸声。而车子并未如所想的越开越偏僻，反是沿着都市的大路在走，童彦流眼角撇着身边的小男孩，越来越摸不透，心底隐约漂浮着一丝不安。
「等等红绿灯左转。」
「知道了。」
方向盘一个转，一栋高耸的纯白建筑映入眼中，童彦流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小青……」
「停车场在左边，先停车……。」
赵幽青的话语颤的几乎都要听不出内容，他面色发青，全身发抖。
国立御城医院。
「小青，你还好吗？」
他伸出手想去搀扶那个弱小的身躯，却被一手拍开。
赵幽青紧抿着唇，环着自己的手臂用力至指节发白，看着令人心疼。他并未询问医护人员，也没有迷路，即便脚步缓慢，却是毫无迟疑。
童彦流这么随着他，绕过重症病房，走过急诊室，最后到达角落中的一扇门前，灰白色的牌子上写着白水二字。
他脑子一震，突然明了当时说彤焰流与青灯泉名字相衬时，为何赵幽青的反应之大。
那个小小的身子几乎要消逝在这里，然而他却稳住了脚步，咬牙拉开了那扇门。
消毒水的味道扑鼻而来。
除了细微的滴答声，整室就像是时间静止一般。
童彦流看见了那个床上瘦弱、骨感的大男孩，一阵晕眩。
「蓦然回首，小青永远在灯火阑珊等着白水，是吗？」
青灯泉。蓦然。赵幽青。白水。
他低沉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单人病房里，赵幽青终于克制不住，缓缓低下身，痛哭失声。
童彦流眯起眼，眸中透出复杂的情绪，他低下身环住赵幽青，听见支离破碎的话语。
「……急性脑部……创伤……脱离……昏迷……无法恢复……知觉……」
再也说不下去，眼眶所溢出的泪水超出所能负荷，大大的眼里只有绝望。
植物人。
说到这个地步，童彦流再不知道他就是个呆子。
这就是赵幽青痛苦的缘由。若是死了或许倒好，遗忘、或是怨恨，总能有一种选择，然而就这么个不死不活，他逐渐在幽青的心中扎下藤蔓，不断蔓延，最终吞噬了他的心。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赵幽青一直没有勇气来看白水。
那天白水就这么在他眼前被失了速的大卡车撞上，肇事者逃逸，光是负担庞大的医药费就已经尽了心力，遑论每次来，看到那张越来越骨感的脸庞，没有回应的眼，再也、再也没有办法了。
赵幽青心底那个声音一直再跟自己说。
不行了。
撑不住了。
真的不行了。
「我……我……。」
他爱白水，真的。
深爱着他，但也因此比任何人都没办法接受这件事，因为他不知道究竟该抱着希望、还是就那么让他一走了之，也不需活着的人痛苦下去。
而白水不会开口，他不能自己做选择，这样的重担最后落再赵幽青的肩上，结果他只能天天去那个发生意外的路口，幻想着白水的灵魂飘荡在那，兴许可以得到奇迹的答案，想当然尔、失望了。
「肇事逃逸，是吗？」
他几乎是抱着赵幽青到椅子上的，轻的可以的手感让人有些恐惧。
赵幽青点点头，湿了的刘海被拨到一旁，露出了漂亮白皙的脸蛋，却肿了一双眼。
「你一直没来照顾他，那他平常的基本照护呢？」
「……我付了看护费用，她每天都会来，只是……她今天请假。」
「先喝点水。」
他哭的嗓子都哑了，童彦流拿起塑胶杯倒了温热了水，塞进他手中。
赵小青双手捧着纸杯，小口的碰着杯里的水，视线下意识的逃避床上那个熟悉的爱人。
童彦流当然注意到了，纤长的手指握紧拳，又松开，他在心底默默有了觉悟才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就让他走？」
「！」
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抬起头看他，连嘴唇也没了血色。
童彦流顿感自己的残忍。
但这件事情绝对不是只有自己想过，他相信，那岚应该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才对。
植物人也许不是一种全然的绝望，但不可否认的希望渺茫，且对赵幽青带来实际上财务的极大负担。
赵幽青脸部抽蓄，硬着咽下了水，剩下的半杯就那么往童彦流脸上泼。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再清楚不过。」
「你还是人吗？」
看着那张微湿的侧脸，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高大的男人还有许多不了解。
童彦流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不甚在意对方失控的举动。
「小青，你有想过吗？这样的状况也许白水自己都觉的痛苦，我知道你难以做抉择，但是你宁愿看着他活着痛苦吗？」
青绿色宽松T恤下的纤弱身子停止了颤抖，脸上又是眼泪又是笑容。
「你知道吗，彦流。」
赵幽青第一次呼唤他的名子。
「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的人更痛苦。」
「就像那些擅自决定自己生命的人，留给活下来的人更多的遗憾，我当然可以选择让他走，也许、他自己的意念也是如此。」
「可我呢……？」
「我……我需要他阿……」
「他如果走了……我的心也就随着他一起走了……」
「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我……需要他阿……」
究竟是彻底崩溃了还是全然的坚强？
那张脸上破碎的表情，让童彦流彻底拧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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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事情比较多，更的比较少，也比较没能把文润饰的更细致。
这章打到最后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