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心中的疯子小姐给我一百二十万种答案,我仍旧沉静在我的小小世界里与她反覆对话着,反覆得有些病态。
结果这一沉思,好几天一晃眼又过去了。
疯子小姐的那几句话始终在我心头挥之不去,我上班也想、下班也想、走路也想、上厕所也想,就连疯子小姐在华丽的犯案当中,我也几乎是在恍神中度过。
「除非你想被抓,不然就别乱碰。」疯子小姐警告我,我才回神过来自己到底干了什麽好事。
自己正没戴手套的想触碰掉在我脚边的凶器。
「……」
缓缓收回手,幸好没碰到,不然到时候我可能会比疯子小姐早进去监狱里服刑。
「谢谢……」有气无力地对她道谢,然後继续站回我应该待着的角落。
疯子小姐看了我一眼,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我知道不应该,但我总无法专心处於现在时刻。
恍神、恍神和恍神,这是我最近的糟糕状态,只因那晚的一句话,我这三天吃不下也睡不好。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失恋,但我相信这一定跟失恋同样痛苦……好吧,可能不一定,现在疯子小姐还在我身边,不算太糟。如果是疯子小姐离开了我的那种失恋,或许会更严重,应该是比世界末日还严重!更可能是比世界末日要严重一百二十万倍也说不定!
就在我再一次的胡思乱想时,被疯子小姐盯上的可怜人士在上一个瞬间终於断气。
这次是直接用药物毙了对方,疯子小姐身上一滴血也没碰到。虽然是用药物,但那不知是谁的无名氏死得并不比前面几位愉快。
被绑在椅子上的她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公被药物毒死,接着才轮到自己。重点是,打在老公身上的药物跟她的是不同罐,无名氏老公打的那罐几乎只让他哀个两下直接暴毙,而打在她身上的,则让她痛苦挣扎两分钟,才慢慢死去。
这两分钟对她而言大概如同地狱般,令她觉得过了两天两夜。
我没去仔细看她痛苦挣扎的死亡过程,因为我仍恍神得厉害,就连疯子小姐在干什麽,我也只是大致了解一下後,思绪又被拉回那天晚上。
当被害者最後一口气终於吐了出来,面带狰狞的死去时,我仍是眼睛盯着她断气,思绪飞在空中回不来的状态。连同之後处理屍体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全在我发呆之中,由疯子小姐一人包办。
「回去了!」她喊了我一声,这才发现她老早就干完事,正等着我。
推开门,走出去,我跟在疯子小姐後面离开今天那不知是谁的无名氏家中。
跟在疯子小姐身後,这次我不再神游得将意识卡在几天前的夜晚,而是将注意力放在我前面的疯子小姐。
「疯子小姐……」我喊着前头的她,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我很伤心。
疯子小姐……
疯子小姐
疯子小姐
疯子小姐
我所触及不到的疯子小姐,我们的距离,难道永远只能这麽远?
我哭了。
我并不是个爱哭的人,最近这几天也只是忧郁而没有哭泣,可是当我看见疯子小姐走在我前面的背影,眼泪便不自主的流下。
疯子小姐的背影看起来好虚幻迷茫,感觉离我好远好远,就像她说的一样,对的人与错的人,我们隔着世间的伦理道德,距离远得比地球两端还要遥远。
我能做的只有,在街道上停下脚步,拒绝前进。
「我喜欢你,疯子小姐……难道我们真的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挂着两行泪痕,我软弱着对着走在前头的她喊着。
我原本以为她不会想理会我这种在大街上随便哭出来的男人说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知是谁造了这句讨人厌的谚语,让所有委屈、伤心的男人在女人的心底扣了分。
可是她回头了。
不明原因的,她回过头来望着我,并走向我。
「喂!」
别哭了!、你是男人耶!、在娘娘腔什麽?、神经病啊!……我在脑中,设想过几百种她接下来会说的话。
我通通没猜中。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她只说了这句话。
接着,不经我同意,她直接抓起我的手臂往不是回家的方向拖去。
我不想挣扎也不可能挣扎。
疯子小姐的力气很大,她曾单手举起比她重两倍的男人并摔出窗外。
瘦弱到一折就断的手臂是如何将那大个儿摔出窗,我是一点也不晓得她是如何办到的,只能勉强将那恐怖的怪力归列在肾上激素发威。
她用那怪力将谁丢出窗外,我都不介意,只要那人不是我,我都很乐意接受的。所以现在,由衷的,我希望她不要用拖屍体的方式拖我去她想去的地方,尤其我几乎快听到我骨头不是脱臼就是骨裂的啪嚓声。
不可能会为我着想的疯子小姐拖着我,我也依旧以奇怪的姿势被他带到她想去的地方。
「到了!」经过一番我的手臂随时会报废的担心,终於到达目的地。很幸运的,我的手没脱臼只是扭伤外加拉伤而已。
她一松开手,我立刻活动筋骨检查是否有更严重伤势。同时,我随意的观察我们目前的位置。
我们来到的是一间被破坏到一半的建筑物,没记错的话这原本是间学校,已经废弃很久了,最近政府要清空这块地改建成新法院,才开始动工拆除。旧校舍里头的课桌椅被清空,留下的是拆除到一半的建筑物空壳,以及围绕在校舍旁的黄花风铃木。
我不懂疯子小姐带我来此处的用意,难道是厌倦我,所以将我带来这毁屍灭迹?
我猜想着,她就有了下一步动作。
「你看!」她一个劲的指着废墟的一小块地方。
她要我看的不是这块废墟,而是停在一旁的挖土机。由於明天仍要动工,挖土机直接停在一旁没有开回去。
这时许多人会问,挖土机有什麽好看的?我这就打破你们这种说法,那台挖土机美爆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恰巧停在风铃木底下的挖土机,老旧、充满脏污的机身在月光以及风铃木的黄色花瓣的映衬下,增添无限的美丽。
随风起舞的黄色花瓣飘落在有点斑驳的黄色挖土机机体上,显现出一种机械与自然结合的奇妙美感,再加上被乌云半遮半掩的微弱月光,更有种挖土机是从异界传送过来的魔法之物的错觉。
美丽的巧合,如果要我现在的景像起名,我会这麽取。
我站在原地欣赏这梦幻般的巧合,疯子小姐则与我相反,她兴奋的向前跑去,并身手矫健的爬上挖土机。她手脚并用,猴子般飞快地到达了挖土机的屋顶,当她在屋顶上稳稳地坐好时,一阵晚风吹来,风铃木的花瓣随风飘散。
今晚,疯子小姐穿的是那件偷来的雪纺纱洋装,晚风将她雪白的裙摆吹得飘逸,也将花瓣落在她的衣服及头发上,她被逗乐的笑着。
好美。
疯子小姐化身成风铃木的妖精,在背景是黑夜的老旧机械上头融入了这奇妙的美景中。
疯子小姐,你好美。
美得像我不能触碰你般得神圣美丽。
「要上来吗?」她伸手,以挖土机顶端跟我站在地面的距离,她伸不伸手都拉不上我到上头。
「不用,我在这就好。」摇摇头婉拒,我在心中接下去的说着。
我在这欣赏你就好,你很美,这美好的景色只属於你。
见我拒绝,她也没再说什麽,自己沉浸在废墟以及黑夜的美好之中。
我静静的在下面望着她。一边欣赏的她的美丽,一边遗憾着我与她之间的差距。
我仍旧忧伤,仍旧对着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叹息,却又同时感到一丝丝欣慰。
今天是第一次,疯子小姐为了我有所行动。即使过程是那样暴力又任性又完全令人摸不着头绪,但是不管怎麽样,这片美景是她带我来看的。
我很感动。谢谢你,疯子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