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幼时问大哥，巫静默是他什麽人，大哥就只说:「你慢慢会知道。」巫初初那时跟我关系很好，我们三个孩子年纪差不多，天天一起玩，但有好多事巫初初会私下告诉我，因为她觉得我比较能听懂她的话，跟她那个一天到晚只懂玩、无忧无虑的兄长不一样。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爸爸是你大哥喜欢的人，但是爸爸……怎麽说，他不是不喜欢你大哥，只是那种喜欢，不是你大哥想要的那种喜欢了。」
我认为没什麽不妥，就说:「喜欢就喜欢吧，他们是好朋友，我跟你、须臾也是好朋友，我也喜欢你们。」
「并不是这种喜欢……」巫初初趁华须臾去跟工人讨点心，把我拉到花园的一角，低说:「是会亲亲的那种喜欢。」
这倒有点古怪了，我只见过爸妈、二哥跟二嫂、三哥跟三嫂，还有姐姐跟她的男友亲亲，从未见过两个男人亲亲的。我问她:「但你见过你爸跟我大哥亲亲吗?」
她摇摇头，把玩着垂在右肩那根大辫子的发尾，长长的睫毛覆着那双微翘的眼:「在梦里，祖母让我看过，他们不止会亲亲，还会抱抱，但是一般来说男生不应该这样的。」
巫初初常常提到祖母，我问她，她祖母是个怎样的人，她就形容给我听:她祖母的五官相貌跟华须臾有七成相似，冷艳似一朵百合，而非俗气的玫瑰。我多口再问了句:「但是你住在古家，从来没有出去，是什麽时候跟你祖母见面的?」
「就在梦里，」巫初初一抬眼，抿嘴一笑:「祖母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但她说跟我有缘，所以就常常入来我梦中陪我玩——小源，你信吗?我跟小学的朋友这麽说，他们也觉得我不正常，不愿意跟我玩。」她粉嫩的脸现出几分脆弱，使我想起在花园里被大雨打湿、打残的小白花，她又说:「但我想，你是会信我的，而且我也想你能信我。因为我知道自己以後不会再有朋友，再过一阵子，哥哥会不再喜欢我。没有人会理我。」
我就说，你总要给我一些证据，我才能信你。她想了想，问:「小源，你最近有没有什麽东西不见了，想找回来却又找不到?」
小时候的我的确是丢三落四的，那阵子刚好不见了一本数学作业，害我今日交不到这份功课，被老师骂了几句。巫初初听了，翌日我跟她结伴上学时，叫我回去班上问一个叫做「莫思雅」的同学取回那本作业。我真正心里一寒:我比巫初初大一年，我的课室也比她高一层楼，是没有来往，她怎可能知道我的同学?回校後，我还未问，莫思雅就拿着我的作业到我座位跟前，对我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