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煜和少年有个共同点,他们都是「花开了就折吧」的行动派,只不过少年是鲁莽而不经大脑的掠夺,耿煜却是深谋远虑的等待猎物自己上门。
我想我那时就像只傻不楞登的兔子,头一点,就把自己的半生葬在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手中。
和耿煜父母的晚餐并不愉快,但我喜欢他母亲,那有点天真有点热血的婆婆,嘴角开的笑靥不是虚假,而是纯粹的喜悦。
「小娜多吃点多吃点!」不停的把她老公碗里的菜全都盛到我这里,她滔滔不绝的告诉我看到我真开心。
瓷碗里只剩白饭的耿父不动声色,放下英文报纸,默默帮自己挟菜。
他们移居到这空气不错的郊外也有段时间,不吃精致的西餐,耿母坚持自己每天下厨,还成天要司机带她去超市抢便宜。
这麽一点也不贵妇人的总裁夫人我是第一次看见。
「耿煜,你们还没有生小孩的打算吗?」
进餐到一半,耿父突然开口,风霜爬满他的脸庞,却覆盖不了他眼里的冷硬。
「……没有。」耿煜面色不改,「我和小娜没准备好。」我看见他握着筷子的手骨节泛白。
「喔?」耿父看向我,淡漠,无法令人直视的压迫感。
我微微笑,垂眸。
耿煜大概是了解我对他爸没辄,开口,「如果爸你想要个孙子,耿澈最近不是要结婚了吗?」
「别和我提到那个不肖子!」
耿父怒喝,双目如炬瞪着耿煜,耿母被吓得呛到,咳嗽死命捶着他的背。
「哥他没有错啊,爸。」
耿煜的碗已见底,他放下筷子,深邃的黑眸望着面容紧绷的耿父,後者只是怒目瞪着耿煜,他苦笑,牵起我的手上楼去。
想看看我们,其实只是耿父想探口风的烂藉口。
和耿煜要有个孩子有点不大可能,我回想这几年和他的婚姻生活,蓦然发现我和他目前为止最亲密的举动,是数年前婚礼交换戒指後的吻。
他厌恶进入女人的身体,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做过爱。
「你爸该不会……还在介意那件事?」我坐在Kingsize的床上,华丽的维多利亚风摆设让我有种被束缚住的感觉。
耿煜从行李拿出换洗衣物,「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释怀过?」他声音有点暗哑,或许是想起那时候的事了。
我仅是从他的口述得知那个人的存在,不是当事者,我没办法说什麽,只能给他一个拥抱。
「耿煜……」
他笑颜逐开,但像十五夜朦胧的月,让哀伤抹上点淡淡的灰。
「在他眼里,爱只能在门当户对和不违背伦常的世界存在。」他喃喃,那瞬间他伟岸的身形让人心疼。
我吻在他湿润的眼角,耿煜轻叹,搂住我,从镜子里我看见窗户映着耿煜的表情,他闭眼紧咬住唇压抑。
他胸口的哀愁已成了焦黑的烙印,永远永远烧烙在他的心脏上,跟随脉动隐隐作痛。
那晚我梦见紫色的布幕重重交叠我面前,我拨开一层前进,却又是一层挡在我面前。下一秒我被一双手遮住眼睛,手冰冷而潮湿,和我感到扑面而来热气的面颊形成对比。
手离开了,我愣愣看着红色的火焰燃烧布幕,无法言喻的壮丽感油然而生,漫天的火星飞扬冉冉飞入黑色的天际,紫色的布被火红色的刀刃割碎成片,自我眼前被烧得只剩灰烬,而少年正笑着站在那团焦黑之中。
火舌缠绕上他美丽的身躯,少年不躲也不喊疼,笑得是妖冶。
我走上前去不在乎灼人的温度,抚上他光滑的面颊,他像猫蹭着我的手掌心,眼底眯的都是依恋。
他含住我的手指。
娜……娜……
含糊不清的唤着我的名字,然後剧烈的疼痛冲击我的脑袋,我眼睁睁看着少年狞笑咬下我的指头,血淋淋的手指在下秒钟在他舌上开成一朵菡萏。
嘲笑我似的,它鲜红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