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天,夏俞深就消瘦了三公斤,原本纤瘦的身子更显单薄。
出院後,她不要徐郁芯和林意如的陪伴,便把她们都赶了回去。又不是羸弱不堪,能回家代表没有大碍,不说林意如是有家室的人,徐郁芯为了她都请了特休,再好的交情都觉得过意不去。
夏俞深吞了药,睡得很沉,完全没发现有人半夜潜入。
许靖航站在床边听着浅浅且安稳的呼吸声,这才如释重负,卸下一口气。正要离去时目光瞄到床头柜上的药瓶,里头的药锭剩一半再少一点,可见用药者长期服用。
觑了熟睡的夏俞深一眼,许靖航将药瓶拿近一看,瓶身几行英文字清楚标明安眠作用。
不知怎麽的,许靖航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涩及难受。
和夏俞深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很少失眠,他以为是内心的那股愤懑得到宣泄,在狠狠要了夏俞深之後让他有了复仇的快感与解脱的轻松,殊不知是他抱着夏俞深就能让他的心里得到满足。
许靖航坐下床沿,厚实的大掌带着怜惜摩娑夏俞深的脸颊,他俯身朝她长睫眼上落下一吻,接着是鼻子、脸颊,最後在唇上不舍地亲了一口又一口。
『我永远都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耳边倏地响起这句话。
许靖航一恸,眼眶已经湿润。他知道夏俞深不会原谅他,而他也没打算求得她的原谅。他对夏俞深至此,就是把前後道路都封死了,让夏俞深恨他,他就不会再对她有期望。
问他後悔吗?
既然知道回不去,那麽後悔又有什麽意义?
彷似是最後的告别,许靖航握着夏俞深的手,仔细地将她略为苍白的睡颜给看进眼里,伤感凝聚成的泪水也悄悄滑落。
他抹了一把眼睛,用力握着手上的钥匙,齿痕镶进他的掌心,带出点点红血,可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松了手,许靖航颓丧地垂下肩膀,最後还是将钥匙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就算他以後不会进到这里,这也是夏俞深之於他留下仅有的纪念。
帮夏俞深的盖好辈子,也确认门窗都关上,许靖航才慢慢步出她房里。
一踏出门外,许靖航就见林品佳站在他家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按电铃。他关门上锁的声音攫取林品佳的注意力,她的震惊落入他眼里。
但是他不在乎。
「靖航?」他怎麽会从那里走出来?
「你怎麽来了?」许靖航冷声,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开了自己房里的门走进去,可也没阻止林品佳跟着。
「我、我想你。」林品佳怯怯地解释。
许靖航已经冷落她好多天了,因为她对夏俞深说的那些话,许靖航现在连工作都不让她跟在身边,更别说是原本计划好要拍婚纱照。
她焦急,生怕婚事会有变化,可面对许靖航,她连问都不敢问。
林品佳无比後悔逞一时之快,让许靖航最爱的深深知道那麽不堪的事,她可以去向夏俞深道歉,但他能不能别对她这麽冷淡。
「是吗?那你看到我了,可以回去了吧。」许靖航些许不耐,看她哭哭啼啼模样更是心烦意乱。
「靖航,我知道错了,我、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对我……」林品佳带着泣音委屈道。
「林品佳,你搞清楚,结婚的意愿在於我,你跟我之间是你情我愿,不是有什麽我得对你负责的理由才跟你结婚!跟你结婚是我因为不想伤害深深,可你却去对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品佳,是不是我让你觉得,深深谁都可以欺负?」
林品佳哭着摇着头否认。
她确实是得寸进尺了,那天许靖航默许她的主权宣示,她就信心满满许靖航是她的人,气不过夏俞深的气场比她强大,就只是想要伤害夏俞深。她不是没有想过後果,可怎麽也没料到会影响她在许靖航身边的工作,甚至是他们的婚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品佳哑着声,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做什麽。
许靖航没去看林品佳,听她楚楚可怜卑微地想求得他的原谅,他也不禁反省他对林品佳是不是过分了些,再怎麽说……他已经认定她是他未来的妻子。
对着林品佳背过身,许靖航解开上衣扣子,口气不再那麽严厉地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再联络你。」
见许靖航软下态度,林品佳欣喜非常,吸着鼻子绽开一个甜美笑容。
「好、好,我先回去。」松了一口气,发现许靖航没什麽大反应,她便试探性地开口:「许妈妈约我下个礼拜吃饭,应该是要谈我们结婚的事……」
「先缓缓吧,我手上这件海外建案有点麻烦,可能抽不出时间。」许靖航把脱掉的衬衣丢在沙发上,露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朝酒柜走去倒了一杯酒。他心里没来由的焦躁烦闷,暂不想去谈这件事。
「没关系,我跟许妈妈讨论就可以了。」林品佳讨好地表现出自己的善解人意,体贴许靖航以工作为重。「你快点休息,我先回去了。还有,你别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怕许靖航提出拒绝,林品佳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急急想要离开,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咛一声。
许靖航端着酒杯走向那一大片落地窗,夜晚繁华,却更显现他的孤寂。一饮而尽酒杯的琥珀色,他抿着唇,将他的万千感慨封闭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