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於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喔，你也在这里吗？」〞
──摘自张爱玲《爱》
「润贤，你怎麽在这里？」
在餐厅门口找到宣骁之前，先被前男友找到。
「我、我来吃饭。倒是你怎麽会在这里？」她隐忍着情绪，声音适时抖两声。
他奇怪地看她：「我请客户吃饭。」
为什麽整个城市的人都得在这间餐厅请客户吃饭？不能去别间吗？
裴润贤本来以为前男友会颓废一些，看她的眼神充满各种欲望色彩，没想到挺平淡的，她有点难释怀。到现在想起他说过的话，胸口就会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痛，连呼吸都会痛，但是她掩饰得很好，都没人看得出来。
「对了，你今天会回家吧？」他突然问。
裴润贤莫名其妙回：「当然会啊。」
不知道他问这个要干麽？拐弯抹角想挽留她？
「太好了！」他如释重负，道：「今天有个节目我超级想看，出门前忘了设定录影，你回去替我录下来，设定录影你会吧？我之前教过你三遍了。」
裴润贤一愣，随即反应：「你是说《恐龙王朝》？我之前已经帮你设定好了。」
等等，为什麽会提到这件事？而且她不是不会，是喜欢看他教她时那副聪明绝顶的样子。
「得救了！今天的客户很难缠，搞不好清晨才能回去。」他大大舒了口气，不太清新，她好几次跟他说身为业务口气很重要，吃过东西一定要刷牙，他老是不听。
他忽然张开双手靠过来，像是想抱她。裴润立刻闪开。
「你干麽？」
他不悦地低斥：「你大惊小怪什麽？」
前男友有些大男人，如果在外面不给他面子的话，他会立刻翻脸，他现在约莫就是觉得她让他丢脸。
「我这样很正常！」不然要怎样？他们已经分手了。
他粗鲁摀住她的嘴，轻瞪她：「你叫什麽叫？虽然我不知道你又为了什麽闹大小姐脾气才离家出走，但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你和我在一起，没有谁比较高，谁比较低，我们平等！」
被他这麽一说，裴润贤有点懵了。为什麽都分手了还得依照对待男朋友的规格待他？
「我不是说了我以後不和你有牵连吗？」她掰开他的手，忍不住强调。
他重重深呼吸，彷佛挤出最後一滴耐性，「你的辞呈我替你拿回来了，人事部不知道，我也替你请了假，你要是气消了就回来……」
「你干麽多此一举？我就是要辞职啊。」天啊，他是不是完全误会她的意思了？
裴润贤抢在他开口前：「我不是在跟你吵架，你明不明白？」
「当然不是。」他讥俏：「吵架是一来一往，你根本单方面乱发脾气，然後一走了之，结果呢？现在还不是说回来就回来？」
不对、不对，她说的回家，是回现在的家，不是有他在的那个家！
「我没有要回去……」裴润贤好不容易才说了这句，就被他截断。
「而且你还挑在我生日那天离家出走，我本来是不想提的，但是之前我送你那麽贵的名牌包包，到了我的生日你就藉故逃避，会不会太过分？我也没要求你送什麽昂贵的东西，至少价格相当的你送得起吧？还有，你为什麽把蛋糕放在客房里？这种天气蛋糕不冰是会坏掉的，你就算不会做家事，这点总晓得吧？」
他的音量越来越高，裴润贤的头就越来越低，他的火气节节上升，她的勇气就咻咻消散得无影无踪。
又不想被说，你看你，说不过别人就哭，就只知道哭！所以抿着嘴，紧紧的，在心里唱《小星星》，分散注意力。
「说话啊！而且你这两天都不接电话是什麽意思？」
两天？原来她离开也才两天，怎麽感觉过了很久？
他连她换电话号码了都没发现。
难怪他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如果离开他两个月，他是不是会比较落魄一些？是不是会多少想她一些？
裴润贤看着他，心里充满不切实际的想像。
「拜托你不要只是看我，说点话好不好？以前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你很爱说话的，现在只会用这种充满不满的眼神看我是什麽意思？不高兴就说出来啊！」
「以前我……」裴润贤本来想说，以前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明明觉得她做什麽都很有趣，不会什麽都很可爱，来不及说就被打断。
「裴润贤，你是白痴吗？站在餐厅门口让人看笑话。」
他们齐刷刷看过去。
是宣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