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收录在《呷范罗》的拙作,已完售多年故将全文释出。
故事时间点:【沉月之钥】第一部卷七
剧情岔路,故事走向与原着结局无关(包含那尔西的结局、范统的决定、月退的选择、晖侍的个性、新生居民的设定)
如果见到一个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一个人的时候该怎麽反应?
捏捏自己的脸确认这是不是个梦境?
狠狠揍对方一拳看这是不是个幻影?
指着对方大声尖叫:有鬼啊──!
扑倒在对方怀里说:你害我担心死了?呸呸呸,他才不会做这种女孩子才会有的举动。
还是……什麽都别问笑着说:欢迎回来?
他没有足够的经验告诉自己要怎麽应付这样的情形,他只能瞠目结舌望着和记忆中相同的身影用着像是谈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说:「呐,算命的,帮我算个命吧。」等到他自震惊中回神过来时,他已经带着金发男子回到落脚处了。
事後回想起来他不免有些懊恼,自己发愣太久以至於错过发问的时机,之後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怎麽办。
他想问对方:你怎麽活过来的?伤口疼不疼?你和月退和好了吗?你怎麽会一个人出来旅行?你知不知道……我曾为你感到难过?
问话几度到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
後来他安慰自己,这样也好,只要那人活着就好,真相是什麽似乎也不重要了,就当作长梦一场吧。
而之後是怎麽和金发男子一起结伴旅行,又是怎麽习惯和金发男子一同生活,他都不太记得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金发男子的存在,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自然不过的事情。
习惯对金发男子好,只因他明白对方鲜少碰到对自己友善的人;习惯有什麽好吃的东西给金发男子留一份,因为他认为吃下美味的食物心情才会愉快;碰上什麽好玩的事情也会同金发男子分享,因为觉得为对方在圣西罗宫的日子没有享受过人生;习惯面对金发男子的时候脸上总挂着笑容,因为他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一样开心。
他们都尽量不去提一些严肃的事情,一方面是他认为那些事情不重要而且自己的本性也不喜欢严肃,一方面是他觉得若提起只会让金发男子难受而已。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和金发男子究竟是怎麽样的关系?一开始是立场不同的敌人,後来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说的复杂,到了现在……算是一起旅行的夥伴吗?可是似乎又不只是这样。
那……是怎麽样呢?
他一向不喜欢去想这麽多,他觉得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问题就自然而然没有答案了。
只是每次工作完成带着晚餐回到落脚处的时候,他不免有一种自己在「金屋藏娇」的错觉。
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是因为金发男子几乎很少出门,似乎不习惯和人群生活在一起总是待在房子里看书。有时候甚至还会动手清洁落脚处,将房子整理整齐之类的。虽然不见得做得很好,但依金发男子从前习惯被服侍的生活来说这是很大的进步。
当然,他很清楚明白,自己找的落脚处不会是黄金制成的屋子,而在屋子里等待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麽美娇娘。
说到这美娇娘,其实他也曾幻想过等自己娶老婆之後,要买一栋不是很宽敞却舒适的房子居住。在辛劳工作一天後有可爱的老婆为自己等门,替自己放洗澡水或递过来一杯水说声辛苦了,然後依偎在自己怀里撒娇之类的。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他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也只能在脑海中幻想过过乾瘾而已。
不过,自从母亲去世之後,自己一直是一个人,他都快忘记有人为自己等门的感觉是什麽了,一直到和金发男子结伴旅行之後他才渐渐回想起被自己遗忘很久的感觉。
知道有人在等着自己,那种感觉,叫做安心。
虽然他还是不免碎念多麽希望自己推门而入的时候是可爱的老婆抬起头对自己甜甜一笑,但也只是没啥营养地随便乱想罢了。
於是他一如往常地扬起笑容,推门而入。
可想而知,里头的金发男子当然不可能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若是这样也太可怕了吧──也不可能会多麽热情地招呼自己,顶多只是淡淡扫过自己一眼表示知道他回来罢了。只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他不由得用力眨眼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
……谁来告诉他这是怎麽回事啊?
为什麽他用来写字画符的桌上现在一片狼藉?墨汁弄得到处都是,有些纸张都不能用了。
他睁大一双紫眸看着始作俑者,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接收到自己傻眼的目光,金发男子放下墨条有些局促地说:「……我会收拾乾净。」
随後不给他发问的机会,迅速将桌上收拾整齐,然後抬起眼眸挑衅似地看着他。
见到此他也不好说什麽,耸耸肩招呼对方吃饭去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想,他又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顶多想开开玩笑罢了,何必像个刺蝟一样?
真不晓得为什麽磨个墨也可以搞成这样?这简直和月退一样嘛!难道说除了超强遗传基因外,他们也同样遗传不会磨墨和写毛笔字的基因吗?
而且对方不是习惯用硬笔吗?没事磨什麽墨?
他抬起眼眸看对方一眼,却无法自金发男子平淡的脸上瞧出什麽端倪。
还是说……对方想要学写字?真是的,想学写字可以跟他说,不要把自己的书桌弄成这样嘛!
思及此,他开口道:「那尔西,你是不是想学写西方城文字?」
金发男子错愕了一下,皱起眉头:「你从哪一点觉得我想学夜止的文字?」
哦哦,理解能力真不错,一下就知道自己本来的意思不用解释真好,不过语气干嘛这麽酸?
「咦?不是吗?那你为什麽要磨墨?」
金发男子张口想说些什麽,後来只是沉默。
觉得自己推论正确的他,又开口道:「我教你好不好?先从磨墨结束?」
金发男子沉默半晌,随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於是在吃饱饭後,他们一同到写字桌前坐下,开始磨墨教学。
他执起金发男子拿着墨条的手,在砚台上慢慢研转,一边说:「像这样……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快快来,很困难的……好,你练习看看吧。」
他放开手,让金发男子自行练习,而对方也煞有其事地开始磨起墨来。看着金发男子专注的侧脸,他觉得非常有趣。
有谁料想得到呢?当初那个在圣西罗宫扭曲绝望的孩子,竟会有这样平静的面容,竟会做着这样平凡不过的事情。
待对方磨得差不多後,他问对方:「差很多了,那你现在要学写字吗?」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不是要写字,那为什麽要磨墨?
岂料金发男子淡淡瞥了自己一眼,勾起轻蔑的笑容说:「你真是个笨蛋。」
没头没脑被骂笨蛋,他有些不悦地回嘴:「喂!为什麽骂我笨蛋啊?」
深沉蓝眸朝自己望了过来,里头有着他不太明白的复杂情绪。
良久,金发男子开口道:「……这是要给你用的。」
咦?给他用?意思是……对方不是故意搞破坏还是想学写字,而是特地磨墨给他用的?
这这这……是不会早说啊?别扭个什麽劲啊?害自己误会又平白无故被骂笨蛋,真是的。
好吧,他承认是有那麽一点点感动啦!不过还是希望对方可以坦白点,不用那麽迂回没关系。
「喔……那尔西,谢谢。」他坦率道了谢,随後露出笑容。
金发男子挑挑眉,还是那般不置可否的表情。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他立刻拿起毛笔沾墨,开始每天例行的画符工作,还一边称赞这墨有多麽好这种连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话。
唉唉,仔细想想自己为何要对那尔西这麽好啊?每次都让着对方,只要对方稍有不快自己总是嘻皮笑脸让对方开心……算了,反正他就是人好。
完成例行工作之後,他又道了一次谢,似乎还半开玩笑说着以後磨墨的工作就交给对方之类的话,不过不知为何那尔西也没有拒绝就是了。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身边的金发男子按住他的手,深沉蓝眸盯着他。似乎心有所感,他缓缓闭上双眼任金发男子亲吻他的唇。
唇分开之後,他们都尴尬地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他低声咕哝了句我要去洗澡了然後一溜烟跑到浴间去了。
啧,他皱着眉头看着镜子中面红的自己,有些懊恼地抓抓褐色头发。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只是对於自己竟然习惯和一个男人亲吻这件事情觉得有些别扭和不可思议罢了,更神奇的是自己并不觉得排斥还是恶心,他也不知道是为什麽。
将自己浸到浴池中,手指不由自主抚上自己的嘴唇。
他还记得在圣西罗宫时的亲吻,那时的感觉是浓烈痛苦的绝望,仿若没有明天。而事实也是如此,他们亲吻之後就再也不见了。事後回想起来他也吐槽过自己:什麽跟什麽啊?敢情他们是小说中的主角吗?吻别之後就天人永隔?切!这种凄美充满粉红泡泡的剧情怎麽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嘛?
於是告别月退之後,他决定把这一切当成荒诞不经的一场梦。
不去感受不去想,生活才会快乐。他认为这不是逃避,而是想再多也没有用,就像自己所剩不多的寿命一般,根本无法可想。
既然结局无法改变,何不让自己快乐一些?
只是在旅行的途中,他见到金发蓝眼的小孩总忍不住多看几眼,忍不住想要去接触。他不由自主对金发蓝眼小孩的执着连自家武器都看不下去,骂了声你是不是有恋童癖啊?闻言他好气又好笑,连忙反驳自己又不是变态哪有这种癖好?他只是……
只是……什麽呢?
因为心里始终有那个人吗?因为他还在期待碰到那个人的转世吗?因为他还在盼望什麽吗?
就算金发蓝眼的小孩真是那人的转生又如何?他明白,即使灵魂是同一个,也再也不会是相同的人了,一切只不过是他在自我安慰罢了。
不过那又如何?
说他天真也罢,说他自欺欺人也好,他就是没办法不对金发蓝眼小孩执着,并在心理安慰自己那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怎麽会想到这地方去了?多愁善感实在不适合乐观开朗的他,还是自我解嘲最适合自己。
而且现在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何必想东想西的呢?
他闭起双眼,又想起刚刚那一吻。
他们之间蜻蜓点水的亲吻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事後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提起,这点他感到很庆幸,因为提起很令人尴尬啊!难不成要问:「你为什麽要亲我?」这种好像逼人告白的话他哪问的出口啊?而且答案如果很糟糕怎麽办啊?
唔,算了算了,反正自己也不排斥,就这样顺其自然下去吧。
他耸耸肩有些不负责任地想,穿上衣服之後便和金发男子一同熄灯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