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顿充满了山味的晚餐,吴一峰对我们的招待相当大方。
餐後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喝着茶,亚艺跟于辰修难得住到这种全木打造的欧风别墅,早就不知道又去哪里探险了。
吴一峰杵着拐杖走到我旁边坐下,看来他是打算把还没说完的话说完。
但我决定先跟他分享我的状况,「我,没有许过什麽愿,毫无预警的开始可以反覆出窍,除了铁器散发出的鬼火可以让我出窍,摸到它也能。然後我遇见了另一个也是出窍的人,他遗失的记忆比我还要多,除了他最珍视的家人之外,他通通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许愿的人会不会是他,就算是,我也不认为我跟那个陌生人会有什麽关系。」
「就算是没出窍的时候,你也记不起他是谁?」
「只能说真的不认识。」
「那是一块奇特的铁器,这几十年来的岁月,我不是没想尽办法查出那铁器的来历,当然也把照片传给不少厉害的历史学家看过,只有一个人说了,那上面的不是古代文字,而是古代的观测纪录变成的符号,至於那些符号对应出的讯息是什麽就不得而知。」
「观测纪录?」我从包包拿出资料,仔细盯着那一排完全意义不明的符号看了又看,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些文字有断层,分别断在左右是没有任何符号的,简单来说就是两条很接近的符号,看起来就像是两段话一样。
居然是观测纪录。
人家说流星可以许愿还真没骗人。
我慢慢数了数总共有几个符号,加起来以後发现是13个。
13。这个数字是西洋人相当忌讳的数字,好像牵扯到13就牵扯到了死亡一样,13代表了不祥之兆或是恶魔之类。
「有什麽发现吗?」
我完全没空理他,此时脑中像是终於抓住一条真相的光芒,我一步一步小心的朝它前进。
13个符号分别是6个符号一排与7个符号一排,左右的空隙看起来不大也不小,没有特别查看铁器的话,也许不会注意到。
「观测符号……星星……难道……」脑中就像名侦探柯南一样,闪过一束光,这束光冲破的地方,就是真相。
吴一峰紧张的看着我,等我继续说。
我立刻从包包中拿出一张空白纸,不分由说的就在上面拼命写起公式来印证我的想法,二十分钟过去,原本一张空白的A4纸,已经被我写得密密麻麻。
「老伯,我知道答案了。这上面两条符号分别是北斗七星跟南斗七星的斗星古名,所以看起来才会这麽复杂,虽然我也认不得这些古代符号,但八九不离十。北斗与南斗以中国的传说分别是掌管生死的神明。」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他淡淡的说。
「没错。汉唐时代有北斗延命经,里面记载的正是紫薇斗数,紫薇斗数跟星宿的关系可说是密不可分,最重要的是──生命与星星之间的联系比我们所想的还多,你应该知道紫微斗数可是能将一个人一生流年全都掌握都没问题吧?」
他点点头,让我继续说。
「这铁器或许就拥有影响星宿的神秘力量,也许是上头这记载生死的符号又或是其他关系。」我虽然没有深入研究紫薇,但是对於紫薇与星宿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有兴趣,也觉得相当神奇。
「若是照你说的这样──那麽出窍不是不可能了。」他深沉的说,「只可惜找不着那老伯的真实身分,一切或许是命吧。」
「现在大概就只有,为何我也成为了相关人士这点,让人想不透。」
「不急,命运若牵引你至此,真相必在不远处。」
我笑了笑,总算解开一环的答案,让脑中的迷雾散去不少,现在基於实验家精神,我得去找阿仲要铁器,好好来实验一下在这里出窍会发生什麽事。
「劝你还是别走火入魔了,一个活人一天到晚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消耗的也许不只是生命。」像是猜到我的打算一样,吴一峰忽然说。
我停顿下脚步,「我会没事的,你也快点放下吧,纪爷爷。」
他的肩膀一震,这反应也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原来的身分就是纪风卓,那个年纪轻轻,为了写地下小说而失踪的人。
以前,爸爸的收藏里就有他刊登小说的杂志,听说是从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简直就快变成家传书了。
偷偷转头瞥了他一眼,发现吴一峰此时震惊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充满沧桑的淡淡笑容。
走到阿仲房门口,就听见里头有谈话声,门微微的敞开,让我稍稍止住了脚步。
「真好,我从没想过,还可以遇见比我还热爱音乐的人。」姜茉莉伸了个懒腰的说。
「我总觉得你很急,不知道在急什麽。我知道你每一次唱歌都很用心,可是……」于辰仲放下了手上的乐谱,认真的说。
姜茉莉的脸一僵,别过了脸的说,「在这圈子里,有哪个人不是急着想成名?我又不像你,可以写出首首畅销的歌曲。」
「你不像那种人。」
姜茉莉转头对他骄傲的笑了,「不然我是哪种人呢?反正,我热爱音乐的心很单纯就够了,这首『星宿』我很喜欢,希望你能快点完成。」她看起来就像隐瞒着什麽不愿说的秘密,第一次,我觉得那个爱装无辜、装可爱,善妒脾气又不好的她,似乎不如表面给人的感觉那样。
挑挑眉,看着那木头于辰仲,我没有太大的担心。我想于辰仲很快就可以解救这个藏有悲伤秘密的女孩了。
眼看姜茉莉要走出来,我顺势的躲到隔壁房间,待她离开後才慢慢的走到房门口。
我轻敲没有关的门两下,「打扰了吗?」
于辰仲原本在沉思,忽然的回过神,「什麽事?」
「把铁器给我。」
「你……」
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如果不想我把你跟茉莉独处一室的事告诉亚艺的话,你最好装作不知情。」
虽然他对亚艺已经没有依恋,但我知道,某种程度上,他还是会怕她、会让着她。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狡滑?」
我抿笑不语,找了块布就把铁器包起来带回房间。
回到房间後,我将床铺铺好,特地请吴一峰帮我准备厚棉被也早就送来,盖上厚被子,瞥了眼桌上那看起来平凡无奇的铁器,我深吸口气的慢慢伸出手,下一秒,熟悉的出窍感再次袭来,这一次在灵魂离开躯体之前,眼前闪过了一些画面,我还来不及看清楚,它就消失了。
我喘着气的飘浮在半空,混乱的大脑渐渐冷静,等我看清楚自己是飘在哪里时,一股凉意打从心底的窜了上来。
这里是,西华大的图书馆後庭,我明明人在苗栗,出窍後居然……难道,这根本不是单纯的出窍这麽简单,我的灵魂被限制住了。就像阿曜说的,他的灵魂每次都会出现在固定的地方一样。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阿曜挂在树上的说。
「阿曜……」
「怎麽?」他似乎看出我脸色的不对,立刻飘到我旁边。
「阿曜,我问你,你有没有……许过什麽愿?」
「我?」他歪着头,「没有啊。」
「你知道我人现在在哪里吗?苗栗。为什麽我明明在苗栗,出窍了却还是在这,为什麽你可以完全不需要铁器的帮助,就能出窍?」字字句句,直捣核心,我想聪明如他也知道我在暗示什麽了。
他的脸色渐渐愈来愈难看,他慢慢往後飘了几步,手慢慢颤抖了起来,「我难道……」
「别急着往那处想,我说过了我们存在的空间不是亡灵的世界吧,我们在夹层中,这也许就代表了你……也许只是昏迷,又或许是生灵。你一直不告诉我名字,是不是因为你也想不起来?」
「……」他这次没点头也没摇头,或许他早已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定想办法回到身体里才行……」话,说到一半就没继续说,因为我想起,如果阿曜也跟秀秀一样,滴了血在铁器里的话,那怎麽办?
以他这麽严谨的个性,如果许了什麽愿望要利用铁器的帮助的话,怎麽可能不给自己留下讯息?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难道他是在无意识中许的愿?
「你不要一个人在那里拼命思考,把你在苗栗得到情报,把握时间全告诉我吧。」已经恢复了以往冷静的他,说着。
我点点头,立刻拉着他到一处沙地,这样我就可以边拿树枝边讲解,我把吴一峰的事尽量简化的告诉他,他听完那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为什麽是你?我可以很肯定,我跟你是绝对不认识也没有任何关系的。」他疑惑的看着我。
「我知道,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那如果你的愿望是希望有个也懂天文的人来帮助你呢?」
「这……帮我什麽?」他第一次懊恼烦躁的搔起头,这一瞬间,我愣了愣,总觉得他这个动作,是那麽似曾相识,好像我真的曾经在现实中看过他一样。
怎麽可能?
不,也不无可能。
之前亚艺穿越回来,我们这些关系人曾经就一度被时空的修正力给修改过了记忆,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有时候人类所相信的记忆,是可以那麽容易的就把心给欺骗。最後我猜是亚艺那穿越时空过的手机被开了机,才破坏了修正力的效果,但……如果我跟这个阿曜,真的认识的话,会不会我所相信的记忆,没那麽真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