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都,东街市集。
「各位姑娘们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上好的胭脂水粉,今日全都大特价啊!」
耳边充斥着街市摊贩的叫卖声,街角的一处食贩小摊摆了几张小几,一对男女端正地坐在那,女的眉清目秀、身穿弥敦女子时下流行的高腰繻裙;男的衣着虽不华贵,但那双金灿的眼眸晶亮有神,俊秀的外貌引来不少路过女子的侧目。
「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做?」
狩腾似乎没察觉周围女性的倾慕目光,看着对头正优雅啜食的女人。
「弥敦国庆将至,风景信不会在梅都待久。」柳汐浀咽下面条,不可否认弥敦的食物的确不错,但她仍吃惯宓夏的食物,这汤面忒咸了些。
「如果你打算等他离开再去取杖子,老子保证你一定会扑空。」狩腾哼了哼,「向他这麽狡猾的人,怎麽可能把杖子留下让你去拿!」
柳汐浀淡淡瞅了狩腾一眼,语气平稳却隐透着鄙夷:「别以为我和你的思路是同一等级。」他说的这些她也想过,风景信可是与她一块长大,她非常了解自家官人的个性。
「你!」狩腾气得跃起身,一副要翻桌砸碗的模样。
这女人手里那碗面还是他付的钱,吃得这麽津津有味,还敢嫌他不是!
不等他发作,柳汐浀先他一步开口:「我可没说要亲自去取。」
狩腾翻桌的动作一顿,挑眉看着她,打算开口询问时,柳汐浀已经擦完嘴起身,往闹市走去。
他低啐一声,在摊贩夥计的谢声下迈步跟上。两人穿过热闹的街市,身影逐渐被人潮淹没。
而就在他们走後不久,巷弄旁出现两抹黑影,转瞬而逝。
*****
「魅姬大人,太子殿下捎信来,说是明日便会回宫。」
「嗯,知道了。」
床禢的桃色帐幕後传来道悦耳的柔嗓,幕後人影一晃,随後滚出个乾瘪的人乾。
仆厮像是见惯了般,垂首等待床禢上的人吩咐。
桃色的幕布掀开,露出一只白皙纤长的美足。魅姬衣衫不整地打了个呵欠,看也不看被她踢落的人乾一眼,笑道:「终於舍得回来了。」
仆厮作揖续道:「大人,狼族少主今日也已带队来到城里,敢问大人要如何处理?」
狭长的眼眸轻轻眯起,魅姬摆手道:「好生招待,毕竟也是妖内的大族。」
她眸光一转,望向低首的仆厮,「柳汐浀的动向呢?」
「这……」
仆厮犹豫了下,随即一只纤手搭上他的下颚,强行他抬头对视魅姬艳丽绝伦的脸蛋。
面对如此美艳的女子,他情不自禁看呆了眼。
「我魅姬最讨厌无用的人。」魅姬唇畔扬起笑,在仆厮迷离的目光下,手腕轻轻一转。
喀地一声脆响,仆厮脑子一偏就没了生息。
「拖下去!」魅姬松手他便软倒在地,几乎是魅姬一开口,外头立刻走进三名仆厮,她纤指比向床脚边的人乾:「另外把这也处理掉,晚上替我找个鹰族男人,鸢族太软弱了,不和我胃口。」
魅姬歛起笑,「把柳汐浀找出来,就算翻遍整个弥敦也要找到她。国庆大典前若是没找到,你们全都提头来见,听见了没有!?」
「是,谨遵魅姬大人的命令。」
*****
再次站在海棠阁前,狩腾满脸疑惑地望着身侧的女子。
这女人不去拿回金杖,反而带着他在巷弄里东弯西拐,走了近两个时辰才走到这。
他明明记得他们先前从海棠阁出来,走了一会儿就到闹市了呀!
柳汐浀脸色肃穆地伸出手,还未敲响门上的狮环,门已经自己打开。狩腾警戒得将柳汐浀护在身後,目光不善地盯着门内。
「不知柳姑娘大费心思再临海棠阁,有何指教?」
红七娘依旧手拿团扇,纤腰款款地从一团迷雾中走出来。
「指教不敢,面对设置得如此千奇百幻的奇门异术,汐浀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闻言红七娘眸中闪过一丝光芒,眼前这个女人破了她两次奇门之术,却只说自己运气好,瞧起来这等心思可深了!
「宓夏国师果真名不虚传,七娘也算开了眼界。」她嫣然一笑,侧身让道:「进来说话吧。」
狩腾欲先跨步进海棠阁,却被柳汐浀伸手揪住。红七娘瞧见,轻笑道:「柳姑娘放心,你们能走到这座海棠阁门前,里头的阵势早以无法要胁你们,请进。」
柳汐浀颔首,依旧谨慎地带着狩腾进到门内。当红七娘领他们到大厅,当她沏好一壶茶後,柳汐浀才开口:「我就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吧!希望你能替我在梅都的行宫里取样东西。」
「七娘只是一介女流,」红七娘低头轻啜一口茶,「何能可去行宫替国师取物?」
「你可以。」柳汐浀直视她那双澄净却有彷佛乘载岁月流年的眼眸,「巫王的弟子,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没有人拦得住。」
龙盘大陆主要分为弥敦与宓夏两大国,弥敦为妖国,各族派系林立,腹地虽大却时常发生族与族的纷争,相较起宓夏统一由一国之君治理,弥敦的国主更像是精神指标,实际上并无过大的实权。
巫王虽是来自宓夏的人族,但他的机智聪颖受到妖国弥敦前任国主的重用,是弥敦在位最久的太史,专记载史事、兼管典籍、历法、祭祀等。传闻巫王也是姓苏,柳汐浀幼时就常听闻这位神奇人物的大小事。
不过巫王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请辞弥敦太史之位,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宓夏、弥敦两国都试图寻找他老人家或是他的弟子。
毕竟能习得「巫王之术」,对任一国来说都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柳汐浀起先只认为红七娘所布下的只是一般的奇门之术,但就连对来人都如此防范,那一关关的阵法与繁复的奇术,是她只在母亲口中听闻,连书上都没记载。
「巫王之术」只有言传,若不是她小时候听娘说过,想来也破解不了红七娘设下的迷阵。
红七娘望着眼前与她年纪一般的女子,眯起眼道:「确实如此,但那也要是我『想去』的地方。」
柳汐浀垂下眼,低声道:「只要红姑娘愿意帮忙,汐浀也愿尽力来达成姑娘一个愿望。」
「我没有什麽想要的东西,恕我能力不足,帮不了。你们走吧!」红七娘语调平淡地下逐客令。
狩腾龇牙裂嘴,「跩什麽?要取回杖干嘛来拜托这女人!」
「说的没错,」红七娘盈盈地接话道:「柳姑娘和令夫君还是另觅他人吧。」
耳边传来狩腾不满的低鸣,柳汐浀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狩腾立刻面容狰狞,似乎再隐忍什麽痛苦又不敢呼出声。
对上红七娘那双美目,柳汐浀谦逊地作揖道:「汐浀明白了,只不过听闻罗承将军近来积极在寻一位名叫『红棠』的花魁。」
当她捕捉到红七娘眼中划过一瞬光采,知道自己押对注了。她轻勾起唇角:「不知红姑娘有没有听过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