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滴冰冷落在她的鼻尖，柳汐浀黝黑的眼缓缓瞪大，抬起头让ㄧ滴滴雨水浸湿她的脸和ㄧ身白裳。
这雨，真的下了。
「雨！下雨了！」
「国师祈雨成功了！」
「宓夏降雨了！终於降雨了！」
「……」
高台下的人民发出比刚刚更热烈的欢呼，还有不少人张着嘴以口接雨，这是宓夏长久以来的甘霖，所有人的心灵就像是被洗涤过一般，欢欣得在雨中跳舞、高歌。
柳汐浀第一次不顾自身狼狈，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水珠，望向眼前看着台下大臣、百姓手舞足蹈的皇帝，她嘴角微勾，看似漫不经心的双眸却是璀璨如星。
这样耀眼的殷霞玥才是一国之主，她也的确够资格担任宓夏的皇帝。
那她作为臣子，也该为皇帝做些什麽不是吗？
「苍天听见了宓夏受旱荒之苦，殿下初登基就为宓夏求福祈雨，相信日後定能国力大盛、万民均安！』金杖敲击在祭台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高呼道：『吾皇万岁！」
在雨声中，柳汐浀的声音清楚传进台下每位百姓耳中，在一阵短暂的静默过後──
「吾皇万岁！」
「宓夏万岁！吾皇圣明！」
雨声渐渐被万民的呼声盖过，歌颂着皇帝的名号，柳汐浀在殷霞玥与她对视的眼中看到了灿烂的光彩。
这回，她们是赢了！
在那之後弹劾的奏摺少了许多，就算有还是被殷霞玥扔进火盆充当取暖用的炭，边烧嘴里还骂咧咧地说浪费纸张，不爱惜地球资源什麽的。
每每上朝也还是上演泼辣皇帝吼猪头臣子的戏码，但苦於百姓们就是吃定这位女皇帝，尽管诸臣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向女皇陛下的手段屈服。
＊＊＊＊＊
摸摸柳汐浀白皙透红的脸蛋，如丝绢般柔滑弹嫩，殷霞玥还不释手施力掐了两把。
「请陛下自重。」
冷风吹过，御书房的烛火明晃了两下，站在桌旁的刘总管被吓出了满头冷汗。
这门窗都关着哪来的风啊！
「小汐汐别恼，朕闹着玩的。」悻悻地收回手，殷霞玥扁嘴无奈。不就摸摸小脸，何必吓刘公公呢？
「陛下召微臣入宫可有要事商讨？」言下之意便是：最好有什麽大事！
从袖中拿出ㄧ块白绢绣帕，擦过殷霞玥刚刚摸过的脸庞，动作ㄧ气呵成像对她的轻薄早就习已为常。
收完那只狗妖她就想直接回府了，要知道她在外抛头露面的时间越多身上就越脏啊！她现在巴不得立刻冲回国师府洗澡净身！
「嗯，是有件事。」殷霞玥笑意未歛，凤眼微抬刘总管便矮身退出御书房，让房内只剩女皇和国师两人。
「是关於风景信的。」丢了一封密函在案上，殷霞玥见好友轻蹙起眉。「我的人跟丢他了。」
只有单独跟柳汐浀相处时才会自称「我」，殷霞玥的语气无比认真，丹凤眼有聂人的气势，直盯眼前的好友。「我自然不是在试探你，但他是你的夫，觉得这回事还是与你一提……」
「您派去的人，一个也没回来。」柳汐浀冷冷接话，「他离开宓夏快满半年了。」
「这两个月妖物猖獗，你也忙得焦头烂额，这也不是什麽大事，但风景信握有宓夏最大商道，现下他人也不在宓夏……他富可敌国，我不能不关注他。」
深吸一口气，柳汐浀淡色道：「府内的人给陛下劳心，汐浀惭愧。」
「不打紧，你们夫妻ㄧ场，他的钱就是你的钱，只要他回国师府你支会我一声便可。」殷霞玥摆手，在柳汐浀又要开口前把那密函丢进火盆里。
重点是她从未向风景信拿半分钱呐！柳汐浀在心里喊。
垂下眼，府中那群全是不得省心的混帐！
「早朝有个不知死活的猪头启奏我用人不当，国师除妖只是表面工夫，引妖入国才是其目的，你觉得如何？」
见殷霞玥的眼中又闪着玩味的光芒，柳汐浀咬牙仍维持神色淡然。
「微臣自叹能力不及，下回有妖物作祟，还劳烦陛下请那位猪……大臣前去屠妖，至於後果与微臣毫不相干。」
「那就让他去屠，屠死算完好了！」女皇殿下兴奋地拍案叫好。
「陛下，人命贵重。」
「噢，那屠个半残你再去收尾好了。」
缓缓起身，柳汐浀面无表情地握着金杖，「若陛下没要事了，微臣还想回府洗澡。」
忍不住啧啧两声，殷霞玥心想这妮子越来越难哄了。
「需不需要朕再拨几个美男伺候国师大人沐浴更衣？」
如愿见到那纤细的身躯僵了僵，殷霞玥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还是国师大人嫌那群夫侍伺候不周，朕赶紧挑个勤奋养眼的给你！」
「不必！」柳汐浀冷声回绝，「陛下好意微臣心领了，国师府阳气过盛，不必再添加了！」
讲到府里那些货，柳汐浀就是一阵头疼，忍不住提高的音量。
打发脸色青白的国师告退後，殷霞玥看那抹白影消失在御书房，嘴角的笑依然不减，眼神却逐渐黯淡下来。
拿起铁夹拨弄火盆里的木炭，方才扔进去的密函早已烧成灰烬，扬起些许尘灰。
「留给後世的名，咱们是别想有什麽光辉耀史了，好坏你我通通都有一份……」
喃喃低念着，火光映在女皇殿下的眼里化为点点的无奈。
低头又开始磨指甲，殷霞玥嘴里哼起饶舌音乐，还把进来奉茶的刘总管吓了好大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