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晨光自带加柔效果。
让年轻人那轮廓明艳的脸纯稚宛如不解世事的婴儿。
长而密的睫毛小扇子般垂敛着，在眼睑下方投下阴影却又带着浅浅一道晨光的边，看起来又乖又静，甜蜜得叫人想舔上一口。
为什麽会这麽喜欢呢？
白哉说不清楚。
是的，即使在胜前问是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是个Omega的原因就喜欢时，白哉认真给出了“喜欢的是真正的胜前”的答案之後，他其实依然是不清楚的。
喜欢就是喜欢。
看到这个人就满心欢喜。
在他的身边就想让他开心。
不说话安安静静相处也涌起满足。
不需要理性分析，不需要追究原因，就是喜欢，就是想要对他好，然後看到他别扭却不自觉翘起的唇角，看到他琥珀色瞳孔深处耀眼的光彩，看到他纤瘦却充满活力的身姿，胸口掠过一阵阵热烫。
世界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无比美丽，流光溢彩。
可爱的人在世上有很多，优秀的人也是，但只有这个人才是他所喜欢的，於是在他心里独一无二。
心如擂鼓。
还在睡……不醒来……
这麽的甜蜜，可爱，毫无防备……
白哉的目光流连在了心上人的嘴唇上。
初开蔷薇一般的红色，看着就又软又嫩，唇纹很浅，唇形丰润，呼吸中微微有点张开，显出内里那更为鲜嫩湿润的质地……
就像……含苞未放的玫瑰花芯……
让人想要贴近，想要吮吸，那深藏内里的蜜……
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呼吸的热流融汇在了一起，信息素的味道也丝丝缕缕纠缠……
心神如醉……
可是，会吵醒他吧……
在触碰前一秒，白哉停住了。
不，明明没醒啊……眼珠一动不动，睫毛在呼吸的气流下微微拂动，没醒，睡得很香，亲一下，就亲一下不会知道的……
踌躇不前，不安又期待，晨光中，这一刻漫长又短暂，甜蜜宛如才凝固的水信玄饼。
“你烦不烦啊！要亲就亲嘛！”
眼突然睁开，琥珀色的瞳恶狠狠瞪着白哉，然後，在他的惊愕里，心上人搂住了他的颈子用力一拉，四瓣唇结结实实碰在了一起。
甜蜜柔嫩的味道涌入知觉，白哉模糊掠过了“真的是在装睡”和“原来在等着我亲啊”的明悟，如果这时候可以看到表情，那一定是傻得不能再傻的傻笑了吧，但美食当前，白哉自然忘了傻笑，而是迫不及待地去感受恋人的唇，恋人的舌，恋人对自己的需要。
“胜前……”
他卖力亲吻着，让四瓣唇融化在了一起，血气一时间全部冲到了唇上，滚烫滚烫。
“唔……”
瞳孔中的凌厉软化了下来，渐渐泛起了湿润的迷乱，那澄澈如阳光的颜色变得浓稠柔软，蜂蜜一样溢出甜香，鼻息间，玫瑰渗出了蜜，在心口流淌。
果然滋味还是……还是那麽的好……
一护放纵了自己的沈醉。
是的，就是这样……这般纯情，这般甜蜜的滋味……
十指滑入了朽木白哉的发丝间，温润顺滑的触感，一护捧住他的头颅，在舌尖的挑拨下张开了嘴唇，不过这一次，他的舌主动迎了上去，跟那灵舌热情纠缠。
酥麻的甘美在舌尖绽放，又带着细密电流一般，丝丝缕缕渗入了四肢百骸。
“唔……”
唇舌交缠的间隙里，那人火热的呼吸喷吐在脸颊，脸颊一片火燎般的烫，舌尖抵入得更深，要到咽喉般贪婪，一护觉得自己在这般毫无保留的热情之下就快要完全被剥离所有的伪装……
等到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整个压在他身上。
一护登时气急败坏揪着朽木白哉背部的衣料，手臂却因为漫长的深吻而酸软无力，“喂……起来啦！没完没了了是不？！”
“胜前好甜……”
咻咻的热流鼓荡在颈子间，那人粘皮糖一样埋在一护的肩窝里，就是巴着不肯放。
滑腻的唇舌游移在下颌颈子，然後又往上滑，去捕捉一护的唇。
一护深深吸了口气，“朽木白哉你给我起来！”
他奋起力道，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Beta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并不敏感，虽然嗅得到信息素，但并不能分辨其中包含的情绪，但一护不同，既然要伪装成Omega，他自然做过大量针对信息素的特别训练。
自从早上那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夥被他主动了一把之後，某人的贼胆顿时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而上了一个台阶。
整天都在散发出试图勾动情慾的信息素的味道。
如果真是个Omega，一定会在信息素的交缠中浑身发软吧……
可他并不是。
所以这等於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一护心底不禁涌起了悲伤。
朽木白哉不知道真相，他还以为他是在跟一个……无论生理，以及世人认知中都跟他最是匹配不过的Omega在进行信息素的交缠。
可他，化名白木胜前的黑崎一护，只是个骗子而已。
然而知道真相的骗子却跟被骗的人一样，在每一次靠近，每一个眼神的交缠中生出甜蜜和欢喜，岂不是比被骗的人更为愚昧？
明知是虚假的，沙上城堡一般的感情，一个浪头过来就会土崩瓦解，却沈迷，留恋，妄想着，拥有一刻便是一刻，等时间到来的时候，褪去虚假的信息素，抛开虚假的身份，然後，这份建立在虚妄之上的恋情，便也可以理所当然忘却，全身而退吗？
我是多麽愚蠢又自私的人啊……
“胜前……”
“回去吧，假期……结束了……”
难以平复的喘息，缱绻缠绵的吻……心的悲凉在底层丝丝翻卷，爱的喜悦却涌起叠叠浪花，一护在门口跟朽木白哉告别，他的手抚摸着男人那俊美逼人的轮廓和体温，说着让人离开的话语，肢体表达出来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挽留。
“你也不想我走的，是不是？”
朽木白哉细细啄吻着他热吻後又肿又热的唇，“今晚……我留下来好不好？”
他的气味纯粹又厚实。
他的体温炙热而缠绵。
他的眼……深沈的夜色深处，总有绚烂的烟火在细细绽放，让人想要飞蛾扑火般去追寻那美丽的光亮。
他的爱意……在唇间，在眉梢，在眼角，在每一寸肌肤和每一个呼吸间，饱满地迸发……
一护并没有迷乱，他还是清醒的，但他几乎要面对着这样全身上下无不在诠释着何谓“诱惑”的朽木白哉点了头。
最後却只是涨红了脸，将厚颜的人推出了门然後重重关上，“想傻你的心了！”
新年假过後，白哉再度接受了一次彻底的检查。
他的失忆症并没有明显的好转。
医师将他的情况汇报过去後，首都方面派出的脑科专家在年假过後就上了路。
他对此充满了欢喜。
虽然一开始就没有显露过彷徊慌张的样子，但记忆缺失的空白始终横亘在那里，让白哉觉出自己的不完整。
他甚至有时候会想，为什麽会喜欢上胜前，或许……也跟自己睁开眼看到人就是他有关系，就像溺水的人抓住的一根稻草，拚命想要靠近，获得一些肯定和安宁。
他还记得……在黑暗和疼痛中醒来，背着昏迷的胜前奔跑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发情期已经因为失血而过去，残留的信息素却依然浓郁地跟白哉的交缠着，那感觉让他安心，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记得，茫然就像这沈沈夜色一般渺无边际，哪怕队友们告诉他他的身份，白哉也无法获得切实感，只有背上那个人，他给了白哉最需要的，深入到血脉的抚慰和安心。
但白哉还是渴望恢复记忆。
恢复了记忆，他才是完整的朽木白哉，否则，连追求心爱的人都像是少了足够的底气。
现在胜前对他的心意已经渐渐明了，渐渐深厚，敞开心扉完全接纳他的时间已经不会远，说不定等到下一次发情期的时候，他们就能……
於是越想越美的白哉自然第一时间跟心上人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然而通讯另一头，一护却觉得心狠狠沈了下去。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在他刚接到接替的人大约三天後到的消息的时候，朽木白哉这边也有了变化，还是他最不期待的那一个。
要恢复了……
那麽，在朽木白哉恢复记忆之前，他必须得消失了。
留恋，沈迷，无论如何难以割舍，也得毅然斩断。
比较起暴露身份後的危险，这点感情的分量，压根就微不足道。
幸亏在工作时间不能通电话，而文字远比声音更能够隐藏心情，因此他才能在看到消息之後不会让另一头的朽木白哉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一脸沮丧地敲打出“真是太好了”，发送了出去。
“呼……”
无力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一护摇摇头。
就当是做了个梦吧……可再好再美的梦也总有醒来的时候，朽木白哉恢复了记忆之後，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後，他的喜欢，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一定会懊恼，後悔，然後第一时间带人来抓他的。
Alpha的爱是什麽样子的，一护还不明白么？朽木白哉是先因为信息素而喜欢上他，然後才喜欢上他的性格的，这种带着光环加成的喜欢，那是无论什麽表现都会被美化，怎麽看都好，一旦滤镜消失，那麽他总结出来的优点，其实也不过是人海中平凡不过的东西，并非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是信息素，可恰恰对於他来说，信息素而来的情感，是最虚伪不可靠的。
可他还是相信了。
因为他相信的是失忆的朽木白哉。
而如今，失忆的朽木白哉即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对他充满警惕，敌对立场的朽木白哉。
所以黑崎一护也该醒了！
“呼……呜啊……”
热烫的手，顺着颈子往下抚摸，指尖在肌肤上种下火焰的线，很快这线就蔓延成了片，在肌肤下熊熊席卷，挺起的胸膛中央，那灵巧的指尖准确擒住了一颗红蕾，技巧地揉捻，悦意刺入下腹，在那里激烈焚烧起来。
“啊……啊哈……”
“一护……”
低沈醇厚的声音，唤出了真正的名字，引发一阵战栗。
“朽木……白哉……”
肌肤火热挨擦，汗水滴落面庞，呼吸间尽是不复清冷的樱叶香，在下腹撩起焦灼，手掌附上去，扣紧，是强健有力的肌理，是火烫的情慾，是这个人敞开的全部……在指尖脉动，鼓胀，让他喘息着唤出对方的名，一声又一声，“白哉……白哉……”
“一护……”
无休止的爱抚，火热的交缠，然後是……摇曳的光线中，粗重的喘息和尖吟呻吟……焚烧的快感将知觉都快化作了灰烬，魂灵而在满足中翻腾饱满……
一护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
他立即感觉到了不对。
全身都很热。
下腹凝聚着躁动的高温，似空虚，又似疼痛，内裤里一片粘湿，自然是射过了，而後穴微微潮痒着，一点点湿腻在穴口粘着不散。
他微微睁大眼，他的发情期，到了？
Beta也是有发情期的，但远不如Omega的来得激烈，时间要短得多，且Beta男性通过前面就能解决，并不是Omega那样，如果不是及时在发热期的前一个小时使用抑制剂，那就要与Alpha结合才能舒缓。
按照经验，原本一护的发情期预估会是在二月底。
现在才一月初！
但一护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他在弥漫着浓郁的Alpha信息素的环境下生活了一个月，还糟糕地对朽木白哉动了心，发情期提前到来了。
发情期就发情期，做什麽春梦啊！对象还是朽木白哉！
一护郁闷得不行，才告诉自己要赶紧斩断，结果睡个午觉就给他来个发情期，这算什麽！
汗水粘粘的自然不舒服，睡意全无之下，他翻身爬起来，冲进浴室去冲澡。
热水流淌而下，带走了粘腻，却带不走弥漫在内脏深处的热度，那是彷佛有什麽在噬咬一般的不适，哪怕弯下腰来也无法舒缓。
好难受……
这一次的发情期，远比一护从前体会过的来得激烈。
或许他嘲笑Alpha其实不应该，哪怕没有那麽激烈，作为Beta的他，同样是被本能所扰乱的存在，而本能……难以驱驾，难以克制。
热水密密落在皮肤上，比平时要来得敏感的皮肤也受不住一般泛起战栗，胸口的蓓蕾，未曾被触碰就挺立起来，泛起嫣红的颜色。
呼吸的气流掺杂了焦灼。
下体又微微抬起了头。
一护犹豫了下，探手下去，扣住了性器。
“唔……”
席卷而上的，是快感，更是强烈到心口发疼的渴望。
脑海中泛起了朽木白哉的脸，俊美的轮廓，飞扬的眉，清黑的眼，以及眼中炙热的温度，像盛夏夜晚绽放在天幕上的烟火。
他的喜欢，他的渴望，他的爱……
“白哉……”
跟梦中一样，他喃喃地唤出了声。
手掌用力搓揉着，上下挪动，抚慰那焦灼的渴求，“白哉……”
厨下的笑闹，宁静的相处，凝视的眼光，雪中的嬉戏，一个又一个，甜蜜的吻……
我也是喜欢你的啊……
哪怕是暂时的，注定会消失的你……
双眼紧闭着，眼角渗出官能的水意，或许……还有悲伤和留恋……
达到巅峰的时候，随着热度喷薄而出，离体而去的，除了慾望，还有胸口难以平复的渴望。
一护在放满热水的浴缸中坐了很久。
羊水一般，温热包裹着他赤裸的身体，轻柔而舒缓地抚慰他高潮之後的神经。
他在发獃。
坏消息，发情期到了。
好消息，朽木白哉今天在军区，明天也在。
坏消息，朽木白哉在军区，不在这里。
坏消息，他三天後就要走了……
好消息，他用的是假身份，朽木白哉找不到他……
朽木白哉……
失忆了的朽木白哉比从前可爱得多了，连带他黑崎一护都好像跟这个傻乎乎的恋爱脑的家夥一起重生了一样。
可这样的恋爱游戏就要结束了，朽木白哉很快就会动手术，之後什麽都能想起来，自己得赶紧逃路。
可一护即使认识到形势的严峻，也不知道是不是发情期会让人迟钝，他心里却莫名没了紧迫感。
荒谬的念头──即使朽木白哉恢复了记忆，或许，他还是会喜欢自己。
在失忆之前，他或许……就是喜欢着自己的，每一次，无论变化了形貌还是信息素，都能认出自己，执着地追在自己後面……
一护很清楚，喜欢是天底下最没用的东西，他们俩这身份，糟糕的曾经，什麽都能抹消了这份脆弱的好感，何况白哉还是受到信息素影响的好感。
但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护不甘心。
他没有失去记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跟过去，甚至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自己是个Beta，可为什麽要他也一块割舍这段感情？
身份什麽的，都不是他的，可这份感情，是真真切切，属於他黑崎一护的！
一护霍地站了起来，水哗哗地往下淌，似乎连带他的犹豫，也一并流淌而走了，留下来的是一个渐渐明晰，然後坚定起来的决心。
就算要说再见，他也要甘心之後才说！
在这之前，趁着发情期，把朽木白哉给睡了，才对得起他黑崎一护生平第一次的动心！
摸到手机，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一护就当机立断地拨了朽木白哉的号码。
“喂，胜前？”
“朽木白哉。”一护飞快而果断地说道，“我想见你，现在，马上，越快越好！”
工作越来越忙了，总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以後还是一周三更吧，周一，周三，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