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逃不掉。
我放好广告单之後,真的跟大姐说了身体不适,便一路往家的方向赶。
经过一间便利商店时,我想说顺便买一点东西当宵夜吃,便顺势踏了进去。
——然後,就在那里,跟彭品妍重逢了。
「你……」
她僵硬不已的看着我,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完全被我的出现吓坏了。
她身穿着白色上衣,配上牛仔短裤,以及帆布鞋,青春洋溢的打扮,却与她此刻的表情相差甚远。
我也僵硬的看着她,心中懊悔不已。
——不要踏进来就没事了。
——不要踏进来就没事了。
——不要踏进来不就没事了吗!
我扯出勉强的微笑,尴尬的跟她挥了手,当作简单的打招呼。
接着不等她回应,我便往回走,奔出便利商店外。
「杨……杨雨忻!」
她却在我背後大声喊着我的名,甚至打算追上来。
——我加快脚步,利用自己的长腿开始跑了起来。
我又再次选择逃开。
逃得远远的。
不想面对。
我不像萧允琴。
我不会收拾残局。
我不知道怎麽操纵人心。
我不会花言巧语。
又不想道歉。
我不要脸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即使差点害她送命、内心罪恶感浓烈,我也不想道歉。
我……只是个胆小的罪人而已。
▲△
礼拜二,我请假没去学校。
只是单纯的想逃避而已。
怕一进学校,就会碰上彭正勳——彭品妍最敬爱的哥哥。
即使这样的举动,让我没办法参与允琴的剧本……
我仍然不敢。
怕到不行。
不知道彭品妍看见我後,会跟她哥哥说些什麽。
跟她哥哥说了之後,会传到其他男生耳里吗?
会传到班上同学耳里吗?
会传到学校同学的耳里吗?
会……
会传到萧允琴耳里吗?
不敢想像。
完全不敢想像。
我躲在自己的床上,用棉被将自己包得紧紧,但心中却愈来愈冰凉。
彷佛失了温度一般。
▲△
晚上,我跑去萧允琴家。
做好了跟她坦承一切的觉悟,我带着惧怕不已的心情,停在她家门口。
「……」
豪宅。
国外专属的豪宅。
我震惊的望着那起码有两层楼高的门栏,以及在门栏里面,宽大无比、只有在电影里看过的高级花园、半间普通房子宽的喷水池、以及装设黄光的高级路灯,隐约的映照着里头昏暗的奢华豪宅──那是宛如高级饭店一般精致的西式豪宅,仅有两三层楼高,但每一层都非常宽大,光从那隐隐透露黄光的窗子,是类似贵族宅邸的半弧形窗棂,便能看得出来。
我吞咽了一口,双腿开始犹豫。
虽然已经知道她们家很有钱……但亲眼见识,还是觉得太夸张了。
我迟疑了好久,才按下门栏旁边,那镶在红砖围墙上的电铃。
「……请问是?」
里头传出一阵亲切的女声。
「呃……我、我是允琴的同学。」我不自觉的提高音调,并让自己的脸被摄影机照到。
「来找大小姐的吗?」女声继续柔声的问道。
「嗯!」我大力点头。
接着沉寂了一会,女声才回应我道,「请稍等一下。」语气有点紧绷。
我愣在门口,还没来的及回应,对方便切断声音。
——当下的我,并不知道允琴正在家里自虐。
——也不知道她家中的仆佣全都手忙脚乱。
「……是忘了我吗……?」
我站在门口等了将近一小时。
我什麽都没带,只带了钱包跟家里钥匙,所以只能望着她家的门栏发愣。
突然,门栏打开。
「……!」我被吓到的往旁边退开。
只见,里面开出了一辆厢型车,有些匆匆的驶出。
经过我身边时,我注意到厢型车上贴了医疗专用的符号。
——我後来才知道,原来那是开去接送柯芮安专用的医疗车。
「……!咦?不、不会吧。」
车子一开出去,门栏紧接着又要关上。
我傻眼又紧张的愣在原地,嘴上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真的……把我忘掉了吗?
我难掩失落的望着门栏静静阖上,发出「匡」的一声。
彷佛在将我与允琴的世界,狠狠切开一般。
▲△
本来基於逃避的心态,礼拜三我还是打算请假。
但因为昨晚没见上允琴,有点令我担心。
尤其是接门铃的那位小姐……
最後回应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允……」
一进教室,我立刻捕捉到她显眼的身影,正打算开口唤她时,我才注意到她身旁站着一位黑色的人影。
高泽楷。
瞬间,我才想起来礼拜一发生的事情。
明明只隔了一天,却觉得好像落後了很多进度。
允琴将手放在高泽楷的手背上,像在安慰他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没有恶意。
但反观,高泽楷却气的全身颤抖,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白皙的脸蛋十分胀红。
——又……又在进行什麽了吗?
我让自己平静一些,小心翼翼的观察两人的互动。
班上其他同学也跟我保持一样的状态,还不时的窃窃私语。
——高泽楷……在为了严司晨的事情生气吧。
——允琴一定又上演了「善良的一面」,故意刺激高泽楷打她。
我在内心默默推论着,看向允琴的手。
然後,我吓了一跳。
「……!」
是伤口。
很深刻、很明显的伤口。
我的手缓缓缩紧,紧张担忧的情绪又出现了。
怎麽会有这些伤口?
又被打了吗?
只见,萧允琴缩回手,稍微拨了一下头发。
而她这麽做,让长袖的制服稍微往下滑落了一些,手腕到手肘之间的皮肤露了出来。
只有短短一秒。
她拨完头发便将手放下。
但这短短一秒就足够了。
我看见了,在她皮肤上──—
充满新旧混杂、肤色不均、甚至还有肉色的疤痕。
「……那是……什麽……」我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惊悚。
又心寒。
我陷入震惊的情绪,硬逼自己再次将注意力移向两人的状况。
高泽楷依然在气愤之中,但他什麽都不能做。
允琴只是单纯的望着他,同样什麽都没做。
我逼自己注意听他们的对话,但我的视线却总会飘向允琴的手臂。
刚才的伤疤,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中。
那被长袖制服遮盖的皮肤上……
究竟藏了多少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