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的很无辜，为什麽？为什麽？他们难道不也是一条生命吗？」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音量了，沉默被划下一道巨大的破洞。
「小昙……咳咳ˋ咳……」慕敏握紧我的双手，想说出的话被咳嗽声阻止了。「不要ˋ不要……让更多人受伤咳……」咳声後，她吐出一滩鲜血，它将雪白的衣裳染成怵目惊心的艳红。
「慕敏！慕敏，你怎麽了？」我焦急的扶住她倾倒的身体，摇着她瘫软的身子，希望能唤醒她。
「我……不……小昙，我替所有後宫们对你说，别杀了皇上，别让仇恨缠上你的理智啊，」她的嘴角又溢出一丝血。「就当作是我自私，是我代替皇上被杀，这样……够你放下了吗？」
我用力的摇头，眼睛抵不住水气的重量，眼泪落下，继续摇头，「不行，该死的不是你，不是你啊！」
门被推开，崎昀怔怔的盯着我们，她似乎被吓的一愣一愣的，都没有动作。
「有舍……必定就有得，小昙……冷静下来，仔细的想想吧！」
慕敏的眼皮慢慢阖上，原本紧握我的手的手也缓缓脱落，温热的身体温度降了不少，她再也醒不过来了。思绪不知为何冷静了下来，我就这样静静的环抱着她的屍体，不管崎昀哭的多伤心，紊乱的思绪开始井井有条的排列好她所说的一切。
杀了皇帝？不……慕敏都说了，他拥有许多後宫，杀了他，那那些女人怎麽办？她们没有了丈夫，将来的路，只会是痛苦吧！
攸人说了，倘若我杀了落炎，那又与他所做的行径有何不同？
所以，我该放下吗？
不行……要是我放过了他，那爹和卫大夫难道只能是无辜的牺牲者？
「小昙……慕敏她怎麽了？」崎昀跪坐在门边，眼泪花了她的妆，显的楚楚可怜。
我想笑，但眼泪抢快了一步，我已经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凄惨。「慕敏她，离开皇宫了，不用在继续受苦了，所以，不要为她哭。」
崎昀踉跄的走到我身旁，抱住我，将头埋在我怀中，虽然这样很笨，但是却是最好的止泪方法。
静了一会儿後，崎昀抬起头说道：「我们让慕敏离开这里，好不好？」
「好，别让造成她伤害的人碰到她。处理的人，会这麽做的吧！」我擦乾泪水，故做坚强。不过，我不认为皇帝会同意将慕敏的屍体送出宫。
「小昙，慕敏快乐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中毒而死似乎很痛苦。
「对不起，」崎昀握住慕敏的手。「说好要治好你的……」
几名脸色不太好看的宫女将慕敏的屍体用板子抬出去，各个面有愁容，十分不情愿。
然而又有几个哭的气不成声，应该是曾经服侍她的宫女吧！
我轻轻拍着崎昀的背，想安抚她悲伤的情绪，空气陷入莫名的沉寂，但是大家心里想着未必都是伤心。
郑宁妆躲在树丛後，上扬的嘴角透露着邪恶的微笑，慕敏的死，让她在这宫中的劲敌又少了一个，现在她连笑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哭呢！
我心里的怒气随着她的笑容逐渐增升，但师父的话随即旋绕在我耳边，「别让怒气扰乱对的选择」，现在，先忍着吧！
过了不久，我们所居住的才人殿才又恢复平静，只是多了些猜测与不安。
一个婕妤死於才人殿内，不管怎麽样都像是被谋杀，只有知道内幕的人才了解这些来龙去脉，不晓得的人只能胡乱猜想。
「看看，这才人殿多平静阿，那个吵杂的苍蝇终於飞走了呢！」郑宁妆穿戴颜色亮丽的发冠，领着一位头低低着宫女，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看看刚才身穿素衣的才人，在看看穿的花枝招展的郑婕妤，她在暗暗的嘲弄慕敏，连死人也都不尊重。
好不容易压抑的怒气却又被撩起，我走向郑宁妆，手不受控制的缓缓举起，但後面有一股力道将我的手紧紧的抓住，让我原本要挥下的手掌停滞在半空中。
我转头，攸人的脸映在我的瞳孔里。
「不要阻止我。」我低语着。
「先冷静。」他直盯着我的眼，但是这句话，却让我的思绪静了多少。
悬在半空的手无力的掉落，眼泪也顺势滑下，双脚瘫软，地表温热的石块再次提高了我烦躁的心情。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慕敏的葬礼时穿的这麽艳丽，故意说这些话来激怒我，我真的无法容忍。」
攸人蹲下，抱住我，虽然不语，不过透过他的怀抱，能感受出他想说的话。
冷静。
心凉了半截，是镇定剂，杂乱的呼吸恢复正常，再次睁开眼时，郑宁妆的脸不是可憎，而转为压在心里头的可恨，这种是累积到一定程度，爆发时绝对不输火山爆发的怒气。
「你……冷静了吗？」攸人的口气很温和，「不要看她。」
听到这，郑宁妆轻哼一声，「呀！太子想与这贱女人在一起吗？」她的口气充满轻视。
攸人不及不徐的扶我站起来，那句话他绝对听到了，毕竟她的嗓音可媲美一支大声公。
他缓缓转身，流海遮住一边的眼睛，只露出一只眼的瞪视着郑宁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被降为三品才人了吧！」他的语气被冰冷填满。「在本太子前，你有什麽资格评论我要跟谁在一起。」
「你……」郑宁妆眉头皱成一团，不过她後来又笑了。「是没有资格评论，但是，太子别忘了自己的身分才是啊。」
她转向，盯着身旁一直低头的宫女，说道：「小秋，抬起头。」
那宫女的头依然是低低的，身体有着不明显的抽搐，从我这个角度看，她整张脸爬满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