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骨狂风袭来，吹得虹霓身上红衣啪啪作响，吹乱她及腰青丝随意狂舞，她冷厉的双眸於发丝间忽隐忽现。
「蛇玉呢？」玉手凭空一抓，便将一只小妖掐住，他惊恐的看着她，抖得骨架快散了。
他乃一介小兵除了蛇玉和其他大将外，哪见过这等魔气狂溢的上层魔，光是她方才随手一扬就把数千魔剑化为粉尘，让他惊愕得眼差点弹出来。
「我只是扫地的小妖，怎麽可能知道蛇玉大人在哪？」她可以先放手吗？他感觉压力山大的，怕死的压力。
虹霓冷睇着他，「叫她出来见我。」说完，便将他随手丢到一旁。
小妖忍不住讲心中大喊：你好歹也听一下我话里的重点吧！我都说不知道蛇玉大人的下落，你倒是听清楚啊！
他内心这麽狂吼着，嘴里却唯唯诺诺的说道：「蛇玉大人一向行踪成谜，就连其他大将也不一定知道她的去处，你……你……要不要换个妖问问。」说完最後那句话，他感觉自己已用掉大半修为了。
虹霓冷视着他不语，半晌後仍目光未移，看得他头皮发麻，脚底发凉，後背冷汗直流。
「魔宫里哪个大将在？」
见她终於开口，小妖立刻回道：「战鹰和名熊大人都在……在主殿。」他不是故意出卖他们的，只是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小妖见她又不吭声，连忙补了句：「需要我为你带路吗？」魔宫很大，很容易迷路，这他很清楚。
「不用。」虹霓说完，便举步往而去，身後的小妖则瞪大双眼。
他轻声嘀咕着：「她怎麽知道要走那条路，天呐！还知道要在第三个分岔右拐，难道她有千里眼，可以看见主殿的位置……」
虹霓魔气聚於全身，感官放至最大，自然听见那小妖在身後的自言自语，不禁冷冷一笑，脚步却未停下，大步往主殿而行。
她有千里眼？当然不是。
这座魔宫曾是她的家，她在这里住了五千多年，自然知晓哪条路能通往何处，既然昔日魔友战鹰在主殿，那她就好好会会他，顺便问他那条蛇玉在哪儿。
魔宫不似天宫，鸟语花香，白云飘飘，仙雾霭霭，有的只是冰冷的石壁，常年阴暗，唯有时节交替，才见日光入室，能入住魔宫的除了一些做事的小妖魔外，就只有那些骁勇善战的大将了。
思绪流转间，她已站在主殿外，毫不犹疑推开厚实的冰门，紫瞳立刻看见熟识的魔友－战鹰。
「战鹰，近来可好？」她淡淡一句，脸上未有任何情绪。
战鹰望着立於门前的她，依然一袭红衣，依然寒冰瑰颜，依然……强大。
在她踏入魔宫领地时，他就探到一股强而狂的魔气，自他修炼以来，唯有三人能用魔气震荡他的灵力，魔王是一，虹霓是二，蛇玉是三。
再则那股魔气很是熟悉，带着幽紫的诡秘，直到她报出自己的名，才证实他心中的想法，果然是她虹霓没错。
他笑着，扯开脸上那道狰狞的疤，「这麽久未见，你仍然没变。」
「蛇玉呢？」她直接点明自己来的意，叙旧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在，你找她所为何事？」
「问她一些事……其实，问你也可以。」虹霓淡然问道：「蛇玉是否曾说过强者生存，弱者该死的话，任由那些弱质的妖魔被杀甚至被灭族？」
战鹰眼中飞快闪过愕然，失笑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关心那些小妖小魔，当初你可是遇神杀神，杀戮对你而言不过眨眼的小事，如今你居然会为了那些弱妖回到这里，帮他们讨公道，太令我震惊了，看来跟仙人待久了，真的会变得伪善。」语中无不显露恶意嘲讽。
她依旧冰颜未改，「告诉我，蛇玉去哪儿了？」对於废话，她一向听若未闻。
一直未吭声的名熊瞬间大怒：「你算哪个东西，不过是个女妖，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在这里对战鹰大人无理，简直目中无人。」
提起熊爪猛地往前击去，战鹰连忙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名熊不解，不明白为何战鹰不让他攻击那个嚣张的红衣女人。
虹霓唇角微扬，「战鹰，你胆子长到哪儿了，尽管让那头熊放马过来，对付他我还能行。」
闻言，名熊恼火的拍开战鹰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往前扑去，巨实的熊掌连连出击，虹霓飘如飞烟，红衣微扬闪过他毒狠的每一掌，他即刻聚灵力於掌中，大喝一声，往她天灵盖处击下，霸道的灵力引得石地轰轰作响。
虹霓不急不躁，翻掌间如月魔刀倏现，挥刀挡下熊掌，缷去其灵力，紫瞳闪过一抹亮光，雪白刀身漫起幽紫魔雾，发出清铃的叮响，名熊见刀上紫雾浓重，正想着不妙欲抽身之际，紫色魔雾像是有生命般迅度缠上了他，将他层层覆住，弹指间，他已不能动弹了。
敛起刀上弥漫的魔雾，虹霓将百来斤重的刀往眼前的名熊颈上一搁，他心中虽感到微微惊恐，面上仍强自镇定，只是额际滑落的一滴冷汗出卖了他。
她勾起唇角：「只是刀背，不用怕。」她不像从前那般噬杀，既然她找的人是蛇玉，她就不会波及别人。
名熊心中的惊惧退了些，望着她的神情中多了敬畏，这红衣女人竟如此强大……
一旁观战的战鹰，稍稍安下心，「蛇玉的去向我们真的不知，只知道每至圆月之夜，她就会离去，直至月缺後，她才会回来。」
他没想到，虹霓的修为比以前更可怕，仅仅一招就定住了名熊，如果她今日要杀他们，不过捏死蝼蚁般的容易。
「我姑且信你，月缺之後，我会再来这里，到时候若仍不见蛇玉，那麽你就别怪我不顾昔日战袍之谊了。」她转身便走，目光瞥过名熊呆愣的脸，又回过身来。
「这头熊，我带走了，他根本不适合当魔宫的大将。」说完，不待战鹰开口，她已扬袖将石化的名熊变成一个小小的熊石像，化作红光疾速而去。
战鹰望着她留下的红色余光，忍不住喟叹：「可怜的名熊，威赫澟澟的大将，居然被化成小石带走，还被她说的那麽难听……」
☆
离开魔宫後，虹霓并未回到百花谷，本想去深林探望池水妖，又想到那人只要入秋便睡得很死，打雷闪电都换不醒她，唯有小武才能让她不冬眠，想想只好作罢，决定去妖魔界四处转转。
兔妖们说了，受欺凌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其他弱小的妖族，既然没有人愿意帮他们，那就让她来吧！
她蓦然低低笑开了脸，看来她真的被神无念同化了，心间有他之血，慢慢地她也变得善良，不再因为杀戮而杀，而是为了想保护别人才杀戮的。
挂在腰间的小熊石像微微动着，她伸手将其取下随意往草地一丢，石像在触地的刹那，瞬间变回原来的大熊模样，圆圆的眼死死的瞪着她。
红色衣袖微扬，她解开了束缚在他身上的魔雾，一时间他没了着力点，猛地软倒在地上，而後才爬坐起身望着她。
「你为什麽放了我？」
「因为你的眼睛圆圆的很像我家的那头地精。」她面无表情的说着。
名熊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哽到，「你居然将我跟那种低等的妖物相提并论？我可是名熊耶！妖魔界很勇猛的大将。」他用力的挥挥自己的熊掌，以示威武。
虹霓拾了根草弹向他的额心，「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是熊人魔族的後代，这副强大的熊样不过是障眼法。」
名熊只觉被草弹中的额际微痛，而後才惊觉到自己正慢慢的“消风”，渐渐地变小，化成他原来的模样，一个长着熊耳、熊掌，脸和身子却是小孩的熊人模样。
他涨红着脸叫道：「你是怎麽发现的，我在魔宫那麽久，还未被识破，就连魔王和蛇玉大人也不知晓我真正的模样。」
「魔王自然知晓你的模样，只是懒得点破，他不在乎手下的真实面貌，只在乎他的能力，而那个叫蛇玉的我就不清楚了，或许她真的没看出你的真身也说不定。」虹霓笑望着他，伸手摸了下他的熊耳。
他连忙偏头避开她的手，「我可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修炼成大熊的外表，如今被你这麽一弹，我还怎麽回去魔宫。」
「重新修炼不就行了。」
他摇了摇头，「这种幻术很高深，我也才成功一次而已。」言下之意，就是你坏了我成功的那一次假大熊样。
虹霓紫瞳半眯有些乏了，「那就别回魔宫，跟我回百花谷吧！念一定会很欢迎你。」
「百花谷？」他愣了愣，连忙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拥有如此强大的灵力和魔气？」只用一招就定了他，绝不是寻常的魔。
她只手撑於额侧，「虹霓，我的名字。」美目已阖上，准备休息，扬手弹出一个结界，隔绝外头的妖魔猛兽。。
虹霓？
咦！这个名字他似乎听过，好像跟先前的第一战将名字一样，他思忖着，嘴里已吐出了想着的话。
「你跟之前的魔界第一战将同名呢！」
闻言，她唇边弯起微笑的弧度，「不是同名，我就是她。」
名熊惊愕的瞪视着她，下巴瞬间掉到地上。
☆
晨曦透过结界映在虹霓倾城的侧颜，浓睫轻眨如蝶翼，她张开眼，便见名熊仰躺在自己的裙摆处，嘴儿微张，不时打着小声的咕噜，还说着梦话。
「我要吃……好吃……不吃肉……烤鱼好吃……」他闭着眼，伸手拭了拭嘴，一脸满足。
看到这里，虹霓不觉低声笑了出来，惊醒在梦里大吃特吃的名熊，他立刻弹坐起来，望着她。
「你在笑什麽？」该不会是他睡到流口水了吧！？
她笑问：「烤鱼好吃吗？」
他倒吸一口气，「你怎麽知道我梦见烤鱼，难道说你的修为已经强大到能进入别人的梦境窥探？」
「……是你自己边吃边说的。」
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熊耳，「我老是改不掉说梦话的习惯。」
「你一点都不适合当魔宫的大将，杀戮与你并不相衬。」她平心而论，这只小熊太单纯了。
他拧眉说着：「我知道自己看起来就像小熊孩子，其实我已经修炼近万年，灵力甚至比战鹰还强，我就是为了成为强者才拚命修炼的。」
她摇了摇头，「强者不在於灵力高深，而是在於内心的强大，以前的我热爱杀戮，死在我刀下的妖魔神佛不计其数，直到我遇见了无念，才渐渐明白，原来强大不是用杀戮证明，而是用这里。」她指着他的心口处。
他愣了愣，「心能证明什麽？」
「它能证明你只要存有善念，就会变得强大，无坚不催，只要心中有想守护的东西，自然会强大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她便是如此，才能强大如斯。
名熊似懂非懂的点头，思索片刻才问：「如果我跟你回百花谷，那个叫无念的会不高兴吗？」听她一席话後，他不怎麽想回魔宫了，反正那里不缺他一个。
她笑了笑，「他绝对会很欢迎你，他对小动物最有爱心了。」
「……熊人也算小动物吗？」他有点无言了。
「我让你自己跟他说。」
名熊当来不及阻止，她便将手搁在他的心口处，正当他满头雾水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温润如泉的嗓音。
“霓儿，是你吗？”
名熊慌乱的看着虹霓，她微笑的点头，让他安心，他这才鼓起勇气开口。
“我是名熊。”他紧张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方半晌才传来一句：“在下神无念，名熊……你是？”
他立刻道：“我是熊人族的後代，虹霓大人好心带我回百花谷，我特意来请求你的同意。”
耳畔忽闻清朗的笑声，“我非常欢迎你住在百花谷，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名熊随即危襟正坐，脸色一正，“请说。”
“你替我好好照顾霓儿，别让她动不动就拿出如月来吓其他妖魔，相信你应该见识过她惊人的修为了。”
“昨天见识过了，虹霓大人是个好人，她并未取我性命，还让我到百花谷住。”他笑着回答。
“那甚好，她没随意伤人，我就放心了，我很期待回谷时能见到你。”
名熊用力点头嗯了一声，虹霓这才将搁於他心中的手收回，顺道问候着远方的爱人。
“到蛮荒了？”
“就快到了，这里风沙还真是大”那方笑着回道。
她笑着低喃：“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你放心的带着小熊回家等我。”他柔情的语气在耳边响起，好似他还在身边一样。
她说了声好，便收回心音术，望着渐渐泛白的天。
名熊拉了拉她的衣袖，「我们要回百花谷了吗？」
她螓首微摇，「我们不回百花谷，找鸟妖族去。」
「去鸟妖那里做什麽？」
「救妖。」
☆
日头西沉，百鸟归巢，天地连成一色，红意片片，美不胜收。
虹霓带着名熊，沿路问着躲在地底的鼠精，才找到隐秘的鸟妖居所，她抬头望着眼前的参天古树，虽年近万年，却仍绿意萌萌，垂眸见树根粗如巨蟒，此树怕是也具灵性，无怪乎能成为鸟妖的归地。
「虹霓大人，我们来这里救鸟妖，可是没看出有什麽好救的呀！」名熊东张西望，未见何处有打斗痕迹，更别说刀光剑影了。
「小熊，仔细闻闻。」虹霓冷不防丢来一句。
小熊？名熊一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为什麽不叫我大熊？」大熊多好，威风澟澟。
她睨了他一眼，冷道：「难听。」
「……那就小熊吧！」
他接受了这个毫无霸气甚至有点弱掉的绰号，动着灵鼻开始寻味，这一闻才发现空气中有股淡淡的异香，有些刺鼻，还有些令人昏昏欲睡……
轻晃了下熊耳，他回眸看着虹霓，「这儿的气味不太对，我有闻到类似迷香的味道。」
她轻点了头，「那些鸟妖们看来是有备无患，我们就在这儿等。」
他瞪大双眼，圆圆水水的望着她，「不进去跟鸟妖们打声招呼吗？就这样站在别人家门口，好像不太礼貌。」他回首瞧了眼壮而大的古树，又望了望虹霓，神色有些局促。
她摇摇头，「不是站，是坐。」说完，便一股脑儿，豪气的席地而坐。
名熊两眼一闭，差点晕倒，内心狂喊着，虹霓大人请注意敝人整句话的重点好吗？
她一个雌性都这麽爽快的坐下，他站在旁边像话吗？坐就坐吧！
「小熊，还有其他的亲人吗？熊人族……我记得似乎绝迹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熊人。」她淡然的问着。
他低垂着头，声音低低：「我没见过其他熊人，打从睁开眼，就只见到一只燕子，我把那只燕子当成亲人，我才刚出生连路都走不稳，就是牠照顾我长大，我想着报牠的恩，所以才拚命修炼，因为想变得更强，所以我去了魔宫，总想着有一天当了大将再接牠到魔宫住，可是牠等不了那一天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
虹霓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小小的身子，熊耳无力的垂下，头也低低的，瞧不见神情，幽紫水瞳染上淡淡的怜惜，她外表虽冷，心却比谁都软。
她轻抚着他的发、他的熊耳，「那只燕子……死了？」她没有亲人，却能想像自己珍视的人若离开的那种心痛。
名熊将头埋进膝头，耳边传来她淡然的一句，节哀顺便。
他迅速抬头望着她，「你刚才说什麽？」
「节哀顺便。」
他眉头挑得老高，「上一句咧？」
「那只燕子死了？」
他倒抽一口气，嚷嚷叫道：「牠才没死，你干嘛咒牠！」
「那你干嘛一副伤心的模样？」她不解的看着他。
「……牠是与别的燕子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才不是死了。」他对她投去幽幽的一眼，再次钦佩她过人的想像力。
闻言，她笑了，惊人的美貌此时更显出尘。
「原来是我误会了。」
他默了片刻，「……话说，你平常就这样吗？」
她问道：「怎样？」
「内心和外表好像有点出入。」严格来说，就是表里不一，可他不敢说出口，她一掌就能了结他的熊命。
她笑的更欢，水眸弯弯如月，「念也这麽说，他说我总是面若冰霜，心软如水。」
「他真了解你。」他点点头又问：「那个神无念是个什麽样的人？」一直从她口中听闻这个人，他对此人好奇极了。
昨日听见那道清泉似的嗓音，他只能说那个声音真的能让人醉死在里头。
听到爱人的名字，虹霓颊边微红，紫眸闪着淡淡流光，轻声道：「念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本来是神尊的座下大弟子，却舍弃了仙位，承受天雷之罚，永生不得上三十三重天外天，全都是为了我。」谈及经历生死的往事，语气淡描轻写如轻舟渡河。
「他居然为了你舍弃仙位？你对他施了慑魂术吧？」他一脸狐疑的看着她。
她冷啍：「那种低下的术法，我看不上眼，我们是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一切，他舍弃仙位，我舍去第一战将之名，在我们的眼中，那些虚名什麽的，根本连对方的一根毫发都未能及。」
听後，他久久未语，半晌吐了句：「那个……蛇玉有修炼……慑魂术……我也有。」
她柳眉微挑，无视他最後那三个字，「所以我才想见她一面，看看这个第一战将，是否真如众妖魔口中所说那般强大，配得起第一魔将四个字吗。」
忽然间，轰隆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两人皆被微微惊了一下，虹霓连忙将名熊拉起，抬眼望去。
天上倏见乌云盖地，浑厚黑气夹带千钧万马气势，风袭来，随之而至的是难闻刺鼻的血腥味，虹霓眯眼催动魔气聚於双瞳直视前方。
远方几近上千个妖魔正朝他们而来，狂吐蛇信的蛇妖，挺着巨肚的猪精，亮牙凶恶的狮魔，高大敏捷的虎妖，迅速的逼近此地。
她凑近名熊耳边，「小熊，你进古树里，带那些鸟妖去红花海。」
名熊愣了愣，「红花海在哪？」他根本没去过。
她伸手凝聚剑指往他额心一点，他的脑中立刻浮现红花海的位置，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进入古树，却举步又停，回首看着黑暗中的那抹红影。
他问：「虹霓大人，你不一起去？」
她摇了摇头，「总得有人治治这些坏的妖魔，你且放心带鸟妖们前去红花海，若他们不从，你尽管使出……」她回眸微笑，「慑魂术。」
名熊用力点头，「交给我吧！我很快就回来帮手。」说完，他不再顿足，飞快钻进了古树下那小小的树洞。
虹霓回过头，将目光落在愈来愈近的敌人，天下无双的瑰丽容貌倏地变得冰冷，紫色双眼宛如严冬寒湖，毫无温度。
待众妖魔与她相距约莫一里处，她手中已现出如月魔刀，微扬下颚，狂放又冰冷的说道：「再敢上前一步，尔等性命不保。」听到最後那句，如月魔刀兴奋的闪着白煞煞的光。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上千妖魔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停住脚步，个个对她目露凶光。
狮魔瞪着她怒吼：「你算什麽东西，快滚开。」
他一说完，身後突然跑出个同族的魔拉了拉他，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话，他先是一愣，而後摆出备战姿态。
「原来就是你伤了我族的兄弟，我没找你，你倒送上门来，兄弟们上。」他大喝一声，领着众妖魔齐上前，攻击眼前绝美的红衣女子。
虹霓眼中寒意更甚，冷道：「不自量力。」语毕，她将手中的如月魔刀用力插入地五分，闭起双眼，红唇微启吟出高深的咒语，暗紫魔雾袅绕於身，扬动她的红衣，拂乱她的黑发，分明是妖娆之景却霸气狂张。
就在众妖魔欲欺上她之际，她猛地睁开双眼，瞳眸魔光乍现，如月魔刀瞬间化作数万紫白利光，刺入一个个妖魔的身体，自胸前没入，从背後而出，紫白利光愈杀愈狂，天地瞬间血气四溅，哭嚎四起。
刹那间风云变色，只剩一抹红意仍然立於天地，血腥的漫天红雾红了她的眼，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自虹霓足尖开始，屍首遍布，血流成河，除了她，此处再无生气，此景莫名令她有些恍忽，脑中闪现当年杀上天宫的情景，双双重叠，竟如此相似。
她挥去脑中那已成回忆的景像，将如月魔刀自土中取出，转身尚未走出一步，胸口忽感一痛，令她差点站不住脚，她垂眸看着，自己心口处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可心却莫名的愈来愈痛。
疼痛的感受太过强烈，彷若那日被刀剌中胸口时的剧痛，她揪紧心口处的红衣，一波波袭来的心痛让她迈不出脚步，不晓得痛了多久，伫立了多久，在她快晕过去时，涣散的眸中看见一抹朝她奔来的身影。
「霓儿……」
她听见了最熟悉的温润嗓音，是念在唤着她，奇怪的是，她竟分不出他的声音是在耳畔响起，还是在她脑中响起的。
名熊狂奔而来，将几近晕眩的虹霓撑住，他担忧的摇着她的手，见她毫无反应，连忙使出移形化光之术，两人化作光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