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期中考的第一天，我还特别早起到学校去看书。
家人还以为我脑袋烧坏。
干嘛这样说自己的儿子，我也是会有自立自强的时候阿。
一到班上後整个气氛变得很凝重。
班导说只要我们班排名如果没有在前十名，全班六日两天都要来学校加强辅导。
因为班导是出了名的可以上国立大学的保证班导师。
有了这股「动力」大家皮不绷紧一点都不行。
每一堂考试大家都等到钟声响起才愿意把手头的生死状交出去。
那怕是五分钟也好，也要好好地把所有答案好好的再检查和运算一遍。
天阿，我怎麽会被分到这麽可怕的班级……上帝，佛祖，观世音菩萨，我到底是造了什麽孽要这样对我。
第一天的考试总算是度过了，下课我就找阿森跟一些班上同学一起去吃个冰纾解一下压力。
子惠说她要去补习班，所以就不跟我们一起去。
一想到回到家还要再准备明天的考试就觉得累，真想把那些书烧掉阿。
虽然国中也是这样，不过上了高中後课业更繁重，学习的难度也大幅增加，不像国中可以得过且过，我有点开始怀念国中时期的时光。
再十分钟就要十点整了。
我却还有英文和国文还没看，吃完饭稍微坐在客厅看一下电视，回到房间後东碰电脑西碰手机，稍微看一下地理後就已经这麽晚了。
「欸，书看完没？」我传了一封讯息给阿森。
过了一会後都没回，想说我先去洗澡好了，等等赶快把剩下的科目看完然後去睡觉。
正准备要去洗澡，讯息传来了。
「当然还没阿，我刚刚在帮我弟看功课，我考试科目只看完一科而已，觉得我悲剧了。」「你看完了唷。」
「当然还没阿，我刚刚在摸鱼，先去洗澡等等再继续看英文和国文。」
「我可不想要礼拜六日还要到学校去看书，我还要打PS3过关阿。」
「那你自己保重，阿门。」我送出一个窃笑的贴图。
「干，滚拉，祝你死在厕所里。」
洗完澡後，我呆坐在书桌前。
看了一下手机，有讯息。
是子惠。
「还没睡吧，书看到哪里了阿？」前二十分钟前传送来。
「明天考试加油，那放学後我们约在司令台见。」前五分钟传来。
「我刚刚去洗澡，正准备要看国文和英文，你看完了吗？」「恩，可以阿，我可能会晚点到唷，明天我是值日生。」
没多久後，子惠回传。
「我剩下国文看完就都结束了。」「没关系，我会在那边等你。」「那你赶快看，不吵你了，晚安。」
「晚安拉。」我送出後不自觉打了个哈欠，我好想睡唷。
不行！我还有两科要看，我要看完再睡，阿～。
只要再考完这科，恶梦就暂时结束了。
我刚刚在考试一直用这句话当作动力，把考卷上的问题全填完。
跟阿森去福利社圣地买个饮料後我们到了操场。
微风带来了草地特有青涩的绿草味，参杂着因早晨水气而变得湿润的土壤味。
「终於解脱了，烦死拉。」阿森直接躺在操场草地上。
「干，结果出来才是恶梦好吗，希望我不要考差。」我摇着喝到一半的绿茶。
「就交给上帝了，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如果还考不好我真的也认了。」阿森仰望着湛蓝清澈的天空，柔棉细致的几朵白云衬托蓝天的辽阔，让人一解忧愁。
「到时候你自己来学校，我可不要陪你来。」我也随即往後躺看着天空。
「你别他妈乌鸦嘴，要也是你来，我才不要陪你来。」阿森脚踢了我。
「你才别他妈乌鸦嘴。欸，对了，今天放学你自己先走，我跟子惠约在司令台见面唷。」
「喔，好阿。你们是要约会吗？什麽时候在一起的都不跟我这好兄弟说，真是太让我难过，呜呜。」
「谁……跟你在约会，是她说有事情要跟我说，不然我才不会留下来。」
「真的是这样吗……你这样让我很怀疑的说，有必要好好的调查一番。」阿森脸上的表情真的让我想揍他。
「我觉得你跟子惠很速配，你怎麽不考虑追子惠？」阿森突然严肃起来。
「你在说什麽阿！我认识她快三年了，如果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阿。」「那也要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有意思，否则就只是比普通朋友再好一点而已。」我把双手摆在後脑勺。
「那万一有一天她跟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有什麽感觉？」阿森转头看我说着。
「就……以朋友的立场恭喜她，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正遇到会怎样。」
「不会觉得这麽好的女生落入其他男生手里很可惜吗？是我就会觉得很可惜的说。」
「到时候再说罗，走阿，再去一次福利社拉，我肚子饿了。」我起身踢了踢阿森屁股。
「踢三小。」阿森直接跑在後面追我。
老实说我还真没想过如果子惠交男朋友的话，我会有什麽想法或是会有什特别的感受。
她在国中就没交过，高中如果按照国中那样可能也不太会，我是说如果。
我坐在司令台後面等待子惠的到来。
玩着手机游戏杀时间真是最棒的选择，玩到手机都只剩10％，人都没还到。
她到底在干嘛，也太会拖时间了，等等她来我一定要跟她揩油。
正当我不想等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人拍了我的肩膀。
「等很久了唷，不好意思刚刚有事情耽搁了，所以晚来了。」子惠一脸抱歉，吐了吐舌头。
「废话当然久阿，我等了快一个多小时了，打你手机也没人接，我已经想走了你就刚好出现了。」我一脸不太悦盯着她。
「我手机没电了，所以你当然打不通阿。」子惠拿着手机晃阿晃。
「那你想跟我说什麽，干嘛要约在这边。」我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一定是重大的事情，足以在我们之间掀起一场不平静的风雨。
我现在心脏开始加速了，这到底是怎麽了，期中考都没有这种感觉的。
「育纬，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我和谢圣哲在一起了。」子惠双手纠缠，低头看往夕阳落下照射的柏油路面。
「什麽？你怎麽突然跟他在一起了？你不是都没有交过的吗？那怎麽会突然接受他？」由於受到不小的打击，头上冒出了一大堆问号。
「我们聊了二个多月。我们有交换脸书的帐号，聊一聊他就跟我要电话号码，每天晚上都会聊得满晚的，我也就慢慢的动心了之後就答应他。」「我们已经在一起一个月了。」子惠的头依旧没有抬起来，眼里还带有我解读不出来的神情和从未见过的情愫在里头，它很复杂。
「约你出来我是想让你第一位知道，毕竟你是我男生里最要好最合得来的男性朋友。其实我会那麽晚到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怎麽跟你开口，我在想如果你知道後会有什麽样的反应和想法，所以才会到现在才跟你说，抱歉。」她继续说道。
「恭……喜你，恭喜你交到第一位男朋友，真的很替你高兴，真的。」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脑袋是空白，但嘴巴却下意识说出一位最好的朋友该说的字句。
语气刻意乔装高兴，不让子惠察觉出异样。
但我知道我心里却隐隐作痛着，为什麽我听到她交了另一位伴侣会有酸楚的感受，甚至还带有一点怒气？
以前不管听到和知道有多少人追她，那些人一直被她打枪，我可以一笑置之，但如今的我却是笑不出来，但也哭不出来。
当自己最要好的朋友有了新欢，身为好朋友的我却连祝福的话都说得如此牵强。这样的我是她口中的好朋友吗？还是我根本不想当好朋友……而是……男朋友？
「你真的这麽想吗？」她终於抬起头看我，眼睛闪烁着期待和盼望，希望我可以支持她。
「你觉得我这样做是对的吗？」她再一次询问我。
我怎麽觉得说出这些话是这麽的困难，在当下我竟然吐不出半些话。
「当然不错阿，你就随着自己的感觉去走，不要让自己好後悔就好，身为你的好朋友当然会支持你的决定。」在说到好朋友的时候，我语气放的小声。
「谢谢你。听到你这麽说我就放心了，你是第一位知道的，你看我对你多好。」子惠听到我给予肯定的回覆，心情突然缤纷了起来。
我淡淡的微笑着，微微的点头。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麽了，就容许我暂时的沉默一下。
我们在原地静默了些许，篮球场传来男孩们打篮球的吵闹声，天空不时有飞机从学校上空掠过，操场有着校队留下来挥洒汗水的辛劳。
周遭的事物在这一刻变得清晰可见，清晰得彷佛能听到我的心在喊痛。
「时间不早了，也差不多该回家了。」我看着手表滴答滴答走着。
「抱歉，是我拖太晚了。」她踢着小碎石。
在她刚说完那句话後，我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留她一人在原地。
「喂，你怎麽自己就先走了阿，不用等我喔。」她在我身後扯着喉咙喊着。
「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加快速度往前走，几乎快用跑了。
你不是有其他人可以陪吗？应该不需要我来陪的。
因为我不想让她看见我即将崩堤的泪水，快速的离开学校。
我一路低着头直接走回去。
就这样，从此以後我就是一个人走到那曾经熟悉的巷口。
阿森是第一位看到我变得怪怪的，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在家里除了吃饭时间以外我都待在房间里，家人以为我很认真在念书，只跟我说要早点休息不要太累之类的。
「你干嘛，最近不是看你上课在发呆，找你去福利社也不去，整个人失魂落魄。」阿森在下课跑过来我旁边。
但呆滞的我完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也包括我最好的兄弟。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阿森再一次问我。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语气更急迫了。
「你到底还要这样多久？」阿森直接朝我肚子灌了一拳。
多亏他灌了我一拳，痛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抬头望了他，叹了口气，便起身走出教室。
「什麽！子惠交男朋友了？什麽时候的事，该不会是上次跟你约在司令台那一次吧。」阿森用几乎不敢相信的眼神盯着我，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五根香蕉一样。
我们走到天台上，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
「恩……就是那次，到现在他们在一起半年了。」我无精打采的回应。
「天阿，难怪你会变成这样……可是子惠是我们的好朋友，她有了你应该要替她开心不是吗？怎麽你会是这种反应？」阿森坐在我旁边。
「可能我也喜欢她……只是我没有问过我的心，真正的坦白过。」我看向带着灰色地带的天空。
「你怎麽确定自己也是喜欢她？或许只是你跟子惠关系太好，导致突然有一天某人从你的身边把她抢走，而生活中少了些什麽，顿时失去了某种依赖感。」
「之前国中她都会跟我说每一位要追求她的人，我都可以跟她开玩笑，一直不把这事情当作一回事，直到她说有事情跟我说，不知道为什麽我心里却有了个底，好像会有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直到她跟我说她有男朋友了，才发现我的心却好像被人割了上千万刀，不断的抽痛纠在一团，那感觉真是难受……原来这就叫做喜欢。」我把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感受都吐出来。
我深深的吐口气，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希望可以舒坦点。
「挖赛，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对子惠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可是现在你也不能怎麽办，就只能静静的习惯、默默的放手，让自己和子惠保持着还是好朋友的关系。」阿森语重心长的说着。
这是他第一次这麽认真的跟我说，从来都不知道他有着的心。
「可是我好不甘心，自己都没有出过场就被别人判出局。」我低头暗自流下泪滴。
阿森似乎察觉到，拍了拍我的背。
我们都沉默了些会。
「你不是被别人判出局的，你是被你自己判出局的。既然你还无法释怀对子惠的感情，那就继续待在她身边守护着，在当她有困难的时候再帮助她吧。」
我被阿森的这句话点醒了，被人醍醐灌顶一番的感受是这样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麽，毕竟我对感情的经验几乎等於零，你……。」阿森被我直直盯着吓到。
我从那句话後就一直看着阿森。
「干嘛一直看我，我脸上有什麽吗？」阿森摸了摸自己的脸。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调适好。我会知道怎麽做。」换我拍了拍阿森。
「喔。好……」阿森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你刚刚哭丧的脸超好笑，应该拍下来给子惠看，让她知道我们家小玮玮为她哭泣。」阿森站起来摆出哭泣的表情，还配哭的声音。
上课钟声刚好响起。
「干，你很靠北。」我起身往教室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