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後的事了。她看着我们的眼神，除了满满的恐惧和不安，我没有看见其他。
我们一看到她睁开眼，以哲就跑去通报护士，凛凛问：「语茉、语茉，还好吗？看的到我吗？知道我是谁吗？」
语茉伸手去抚摸头上的绷带，眼睛还是眯着，看起来还不适应灯光，「你是谁……我、我怎麽了……这里是……哪里？」她话说得很慢，慢到有些不清楚，要很安静很靠近很仔细地听，才听得懂。
「语茉，你出车祸了，我们在医院。」我说：「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雨澄。」
语茉睁开眼後，才正眼看了看我们，语带颤抖的说：「我怎麽了？怎麽会发生车祸……」
「语茉，我知道你很难过，但现在说甚麽也已经为时已晚，寻死也不是好办法，看开一点，好吗？以後还会有机会的。」凛凛坐到语茉床边，温柔的微笑。
「你在说甚麽？寻死？我？」语茉一脸无辜，嘴角却笑得灿烂，好像甚麽也不记得一样，我这才发觉，自从语茉上次出差回来，她的笑变得少了，也不再灿烂夺目，但她现在的笑容，却像是从没发生过这些事一样，任何事情都不被她记得。
医生说她头部虽然有受伤，但脑部并没有受到伤害，而且她还记得我们，只不过是失去片段的记忆，也许是被忘记的那部分记忆对语茉而言是吃力的、是哀恸的，所以才会对那段回忆不清楚，简单来说，就是选择性失忆。
「雨澄，我……失忆了吗？」语茉问我，眼神里很害怕。
「对，但只是车祸的後遗症而已，以後会想起来的，你不用担心。」我莞尔，像是在安抚她。
「不过……」她望向我後面，看着殷以哲，「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她一问，我哑口无言，我回头看向殷以哲……难道，要把语茉承受不了的痛苦、选择遗忘的事情，再告诉她吗？再让她受伤一次吗？再让她崩溃寻死吗？
「我是……」以哲才刚开口，我就插话：「他是殷以哲，你的男朋友。」
「喔，是喔。」语茉想了想，惊讶道：「甚麽！我的男朋友？」
我回头看向以哲，以哲也茫然，我吸了一口气，佯装轻松，「对，你忘了他吗？」
「殷以哲？」语茉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可、可是我没有交男朋友啊……」
我微笑，坐到语茉床边抱住她，「你只是忘记他而已，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不用担心。」
「好。」语茉也回抱我，这时候，我竟然想哭了。
「语茉，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有空我会再过来看你，希望你可以快点出院！」我笑了笑，对着她说，然後转身离开病房，没有看以哲任何一眼。
才走出医院几步，我的手臂就被抓住，被迫回头，我差点叫出来，但看到以哲我懂他为甚麽要拉住我。
我扯开他的手，「你干麽啊！」
「我干麽？我才要问你，你要干麽？」他很生气，非常非常，「事实明明不是这样，为甚麽要骗她？」
「当下你也没有反驳我的意思啊，不是吗？」我轻轻地笑出声，「而且，我哪里错了？你本来就是要对她负责的，我有说错吗？最後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人会是她。」
「……」
「所以，何必又告诉她那些对她而言是无法负荷的难堪真相？反正结局都一样，说简单点比较省事吧？」
「那你呢？」殷以哲凄凉的苦笑，「我爱的是你，你爱的也是我，为甚麽要放弃彼此？」
我愣住，答不出话。
「雨澄，谢谢你爱我……只是我，再也不能爱你了。」
我微微启口，喉咙却被一股酸楚哽住，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尽管你再怎麽假装不在乎，」他伸手抹掉我眼角的泪水，淡笑，「你的眼泪还是出卖了你。」
我不知道我站在原地多久了，就算他离开了、走掉了，我仍然僵硬在那里无法动弹，那种感觉，就好像心跳停止了，连呼吸也没了，可是……我却还感觉的到痛。
甚至连咽下一口气，也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