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不轻不重的睨了财政大臣一眼,无言的截断他还没出口的建言。
「正式的接见就到此为止,接下来本王想私下听听巴萨船长的冒险故事。」
「是。」他们也想听啊,还有那一万五该填补哪个窟窿都没有说法呢,众臣你看我我看你,但女王在上,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先鱼贯退下。
正厅里顿时只剩女王、弗雷德和莫尔,以及伊莉莎白的心腹侍从伯劳特。
「旁边这位,就算是异教徒,也应当遵守我大不列颠王国的礼仪吧。」伊莉莎白视线淡淡的落在莫尔身上。
莫尔挺直身躯,微笑的鞠了个躬,然後向前一步,一顿,再向前一步,再一顿,以一种极为缓慢步伐走至王座之下,单膝跪地,伊莉莎白像是漠视一切的伸出她的左手,莫尔将吻轻印在她手上拿枚镶刻着王室图徽的戒面上。
「天佑吾王。」莫尔是用纯正的宫廷英语说出这句话,很明白的曝露了身份,但他相信伊莉莎白早就认出了他,毕竟两人曾经每天都见面整整好几年。
伊莉莎白的眼中滑过一丝温情,但很快的收敛了起来。
「名字。」
「哈菲兹.奥图曼。」莫尔微笑的用土耳其语及英语说了一遍自己的化名,虽然他的正式职务是伊莉莎白的数学老师,但就像他也代课拉丁语一样,在其他课别,莫尔有能力的也会代课,而更多的知识是他和伊莉莎白共同学习切磋,由他从牛津大学图书馆借书,两人一起研究讨论,毕竟在那个艰难的时候,伊莉莎白身边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固定的老师。因此只有他知道堂堂英国女王不仅会说及书写英语、法语、西班牙语、拉丁语、义大利语、希腊语六国语言,还精通异教徒的土耳其语。
「哈菲兹,你跟巴萨船长多久了?」
「一年二个月。」
「你也共同经历了追击西班牙骡马队的行动?」
「是的,非常的惊心动魄,巴萨船长还差一点命丧丛林。」
「你们两人何不说话直接点。」不知道是看不下女王和莫尔慢悠悠的叙旧,还是不喜欢他们之间那种似有若无的默契,总之弗雷德发作了。
「大胆,弗雷德,可知对王室不敬要处绞刑。」伊莉莎白沈声威吓。
「陛下,我就是个没见识又粗俗的平民,佃农之子出身字都认不全几个,不知道怎麽样的礼仪对您恭敬,怎麽样的利益对您不恭敬,我只会用献上的财宝证明,我对英格兰忠心耿耿。」弗雷德声若洪钟,张扬的气势不太客气的铺散在王宫内。
「你对英格兰忠心耿耿,那对朕呢。」年轻女王话语缓慢,不急不徐,气场却一点不逊於弗雷德,相比弗雷德野性的张狂,女王的气场则绵绵密密的宛若满布针锋,远看好似无害,近看却无比尖锐。
「您是英格兰君王,我自然要听你的。」弗雷德简单的表述,完全绕过了诡谲政治情势滋生的纷纷扰扰,他只想追寻自己的荣耀,完成自己的复仇,达到自己的理想,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政治筹码,即使那个人是一国之君。
伊莉莎白的心一瞬间刺痛,但她面上不显,厚重繁复的妆容也很好的掩饰了所有的细微表情,只让人见到一位高贵庄严的女王陛下。
「弗雷德利克,既然如此,本王现在下令,你的私掠成果本王要占三成。」伊莉莎白冷酷的说道。
「陛下,许可证上明载上缴比例是百分之二十五,您一口气升到百分之三十三,未免太不讲理了。」多八个百分点好像没什麽,但总数一高,金额就很可观。
「三成的计算不包含这次,你可以善用所获利润壮大船队,本王再额外资助你五千英镑。当然你若不同意,朕也可以现在就收回许可证,然後把你交给腓力二世。」
弗雷德和莫尔都知道事关王室信誉,女王绝对不会把弗雷德交给西班牙,若她如此出尔反尔,恐怕再也没有船长愿意拿许可证办事,但女王既然把这些话说出口就代表不容拒绝,她是王,就算政治上受尽贵族牵制,也多的是方法整治平民!
「你赢了,陛下,三成就三成。」弗雷德权衡一下就答应了,六万英镑扣除给王室的一万五,剩下四万五看起来很多,但要用钱的地方更多。
支付给海顿爵士的报酬加欠款也将近一万五英镑,而鹈鹕号经过一年多的远航目前急需修缮维护,连着海鲸号一起维修,费用粗估五千英镑,另外他想把鹈鹕号的产权从海顿爵士手上买下,大概需要八千英镑,再算上分给船员们的红利、下次出航所需的基本开销,以及他还想扩编船队、招募新人,四万五真的不够,女王的注资正好可舒缓资金压力。
「整个英格兰大概只有你这个平民敢如此跟朕讨价还价。」伊莉莎白缓和了些语气,转头看向莫尔。「你跟着此人,肯定受尽了委屈。」
莫尔微微一笑。「比不得陛下之苦劳。」
海上是辛苦,但当王就不辛苦吗,英格兰可不是富裕的西班牙或葡萄牙,王室有本钱可以享受极其奢华的生活,据他所知,伊莉莎白前年登基时,清算王室资产,发现玛丽女王留下的负债高达三百万英镑!以英格兰一年二十万的总收入,即使努力撙节支出光负担利息就是一大片的赤字,债务就像座大山,一不小心就会压断皇冠下的脖子。
由此可见女王陛下虽然表现的冷酷,但她其实是很看好弗雷德的,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投资这五千英镑,此时她说的好像很独断,但莫尔知道回头她就必须面对一干大臣的反对和质疑―――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