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向阳一曲舞毕，于父于母早已驻足在一旁，他们夫妇俩人满眼都是自豪……还有些心疼。
于向阳走下舞台，先是看向佟小熊，他笑着问，「怎麽样？是不是帅惨了！」
「……嗯！」她看他一秒又变回那个爽朗的模样，对比那一舞的真情流露，她心里忽然就有点酸酸的……她手一张，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于向阳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咦咦咦，这女人怎麽突然投怀送抱？！！！
被个女孩子突然抱住，他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他下意识地撇开头，就看见自家老妈用着非常淫荡的眼神来回扫描着他俩人。
于向阳被那眼神弄得发窘，正想拉开佟小熊，结果她自己先後退了！
一瞬间他有一丁点失落……这粉丝挺有自觉的呀，轻轻一抱就撤手了。
佟小熊抬眼看他，一双眸子盈满真诚，「你跳的超棒！」
「谢谢……」感受到她真诚的赞赏，于向阳忍不住开心的咧开嘴。
身旁于母的声音响起，「我们家小阳当然是最好的！」
佟小熊转头，于母一脸笑意的打量着她，「那小阳这麽棒，你喜不喜欢啊？」
小熊头上瞬间冒出三条黑线……怎麽这『喜欢』两字听起来很有歧义啊？
于向阳替她解围道，「妈，哪有粉丝不喜欢偶像的？好啦，晚上风大，我们快回去！」
他赶紧抢过母亲手上的轮椅推走……
「唉，那小阳你说，你是不是也挺喜欢你的小粉丝啊？」
「……罗嗦！」
佟小熊看到于母视线转向她，吓得赶紧跟上于向阳。
于母咕哝着追上，「不就是问问嘛，现在小孩子脸皮还真薄！」
在回去的路上，于父对于向阳低声絮语着，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有着安定的力量。
不要那麽简单就说放弃……再问问……经纪约吧？阿爸会很快好起来。
钱，阿爸会有办法的……
『向阳，你该在能飞时，飞往更远的天空……
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脚步。』
于父沈沈的声音缓缓地劝说着于向阳，于母静静的跟在一边，拍拍向阳的肩，时不时的点头附和。
……大抵天下父母心就是如此吧。
佟小熊看着这一家人相处的模样，就觉得心中挺暖和的。
＊＊＊
到了火车站後，于向阳没有放下她就自行离去，还陪着她买票、等车。佟小熊有点意外，于向阳这人挺体贴的嘛……於是，她投桃报李的买了罐饮料请他喝。
海洋气泡水？于向阳嘴角一扯，表情有点扭曲，他看了看成分，一点糖分都没有……嗯，还加了海盐？
「你想请我的话，不应该问我想喝什麽吗？」他这人也不是无糖不欢，但是对这玩意真的没什麽好感，有点咸的水？！
「海盐能调节新陈代谢，碳酸的好处更多，能减轻你的疲劳。不加糖，这又更好了！身体一点负担都没有，健康！」佟小熊认真道，艺人的保健她可是很重视的，当初为了言唯雍，她可是夏天备凉茶、冬天炖参茶。
于向阳：「……可是我想喝不健康的！」
佟小熊挑眉，「你想要多不健康的啊？」
「甜死人的那种！」于向阳期待道。
「喔……」她拉了个长音，「那种啊……」
她摇头，「不行喔！」
于向阳：「……」不行你还问我！
佟小熊拿过饮料，一手扭开了瓶盖，凑到于向阳嘴边，「我看你水喝得挺少的，再不喝点身体会不舒服的！而且，这可是头号粉丝给你的第一个慰劳品耶，你不该心怀感激的接下吗！」
于向阳苦大仇深的看着那水，叹了口气，终究是接过来乾了一大口。
看他愁眉苦脸却乖乖听话的模样，佟小熊忍不住弯了嘴角偷笑……嘿嘿，粉丝的身分偶尔也挺有用的嘛！
于向阳咂了咂嘴，是挺解乏的……他忽然想，万一真让这个小神经当他的经纪人，他不会被她各种奇怪的念头整着玩吧？
……不过说实在的，他不太懂经纪人都做些什麽，他当初谈签约时，是一个挺认真的大哥负责的，可签完约後，就换了个经纪人给他。那位偶尔才叫他去拍拍平面照，很少联络他。
如果，是佟小熊当他的经纪人的话……
──肯定不会把他扔在一边！
于向阳被脑中闪过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怎麽……不经思考就得出了这样的想法？
佟小熊看于向阳表情古怪，心想不会是这水真那麽难喝吧？
……其实她也没喝过这玩意。
她好奇的抢过来喝了一口，再放回于向阳的手中……嗯，不难喝，就是有气泡的水。
于向阳看着她的动作有些楞，跟着倏地跳了起来，「……你你你！你干嘛！」
佟小熊被他的吓的往後一退，「……怎麽了呀？」
「你……喝了我的水？你怎麽能……你、你的……」于向阳结巴着，他脑中突然就冒出了『间接接吻』这词……然後他也弄不清自己在紧张啥……
水？佟小熊囧了个囧，不就喝了他一口水！
呃，这位不会是和欧阳睿一样有洁癖吧？「那我再买一瓶给你吧……这瓶给我喝了呀！」
小熊伸手要拿过饮料，于向阳却一把抢了回来。
他喊道，「不行！」
佟小熊：「……」刚刚不是挺嫌弃这玩意的吗？这番舍不得的样子是闹哪样啊？
于向阳一想到她的嘴还要碰他喝过的瓶口，脸腾的就红了。
「……我用面纸擦一擦，然後隔空倒就好了！你不用再买一罐啦。」
「……」是有这麽脏吗？擦完後还要隔空倒才安心！她就喝了一小口而已耶，碰到杯口不超过一秒……
等等……他这反应和她上次与薛慕声吃饭时好像啊！唔，她对薛幕声是一种不能亵渎神的心情，所以才忐忑不安，她可不觉得于向阳也是这样想的……
突然间，她灵光一闪，谢漪不是老说她睁眼瞎吗，莫非……
「喂，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她问。
「噗！」于向阳正隔空倒了一口水，听到她的话马上喷了出来，水珠刷拉四溅，淋得佟小熊一头一脸！
佟小熊眨巴着被水刺激到的眼睛，呸了呸喷进嘴中的水沫，真是恶心的她……她还没来得及抱怨，于向阳就大声道，「你这样的，要身材没身材，长相更是……我怎麽会对你有意思？要我说，正常男人对你有意思的话，他一定有病，是个犯罪者！」
「好啊……那你说说喜欢我的人犯了什麽罪呀？」佟小熊眯着眼问。
他毫不迟疑道，「猥亵幼女罪！」
幼、幼幼女……？佟小熊火大的额上冒出十字路，就算她长得矮，也不至於像幼女好吗！她有胸的！虽然看不太出来……她穿的胸衣是B好吗！
于向阳说完也觉得太过分了，他握拳咳了一声，「总之我对你没意思，你不要乱想……」他目光看着地上，可眼角却偷偷瞄了瞄她。
佟小熊拿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水，翻了个大白眼，没意思就没意思，她不过随口问问，做什麽人身攻击啊！
她不悦道，「哼，你没意思最好！我也不会对你有男女之间不纯粹的感情。」
从决定要做他的经纪人起，谈恋爱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她可不允许这种危险关系影响到她的专业。
这决定她还没告诉于向阳，她看看时间，再不说火车就要来了──
「于向阳，我有重要的话要对你说。」她眼中倒印着于向阳的脸孔，映照着灯光，像是有个小于向阳在她眼中燃烧着。
听她说不会喜欢上自己，于向阳莫名的有些失落……他随口问，「什麽话？」
「你先把手掌摊开！」
「……」
佟小熊见于向阳不理她，迳自扯过他的手，跟着附上自己的手和他交握。
她握着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从此以後我们就是战友了，请你多多指教。」
「……」于向阳面上说不出的迷茫，可他心理又好像有点明白她的意思。
「我要签你，绝对、势在必得、百分之一百！」佟小熊认真的说。
于向阳看着她有点楞，果然……她还没有放弃！
他胸口一热……原来这世上除了父母，还会有一个人这麽支持他。他不是没有过为他加油打气的粉丝，但在他人生中最灰涩的时刻，没有一个人像她这般凑上来──
第一次，他撕碎了她的名片，随手一扔。
第二次，她乾脆自己把名片塞进他的钱包，不容拒绝。
第三次，她居然千里迢迢跑到他家，陪着他采收、帮他谈价钱、煮了一顿好吃的馈劳他、探望他的父母，真心的为他的舞蹈感动着……
第四次，此时此刻，她握紧了自己的手。
……那手很小，却意外的有力。
佟小熊见他沉默，怕他想得太多又会说出拒绝的话，赶紧解释道，「我是个经纪人，将星星放上夜空，成为最灿烂的那一颗星，是我毕生的梦想。而你，于向阳，就是能完成我梦想的原石。
所以，你不需要有心里负担，认为我在同情你。我没有那麽善良，更不是在做善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实现我的梦。
如果你担心旧经纪约的问题，你可以放心，我查过了，那个合约确实已经失效。
于向阳，你是自由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和任何一家公司签约。」
她顿了顿──
「但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像我一样懂得你的价值。」
「我的……价值？」他疑惑，不是说他不自信，只是现实让他对自己的价值感到迷惘。
佟小熊眼里的火苗熊熊燃烧着，「你肯定不知道，在我眼中看来，你的价值难以计算！」
她坚定的说，「我对你非常有信心，对我的眼光更加有信心，我绝对能说服公司提供你贷款，先行帮你偿还负债，所以，你不需要暂时中断演艺事业。」特别是这个『暂时』像是没有期限般……
「你……不是菜鸟吗？」一个菜鸟能说服公司的大头？
「菜鸟？我什麽时候说过？」佟小熊皱眉想了一下，「啊──你是说，卖荔枝时说的那些话啊！」
「那只是话术罢了。」她对他露牙一笑，盈盈如春花璨烂自信，「请容我再再次介绍，我，日上经纪公司的黄金经纪人，佟小熊。四年的基层工作经验，三年的经纪人经历，言唯雍就是我一手捧红的艺人。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言唯雍，好像是个比他早出道一两年，却窜红的很快的一个女明星。于向阳有点吃惊，她才几岁，就已经在社会打滚七年这麽久？或许，这姑娘比他以为的厉害许多啊……
佟小熊嘴角的弧度又大了点，看于向阳的表情，总算没第一时间就怀疑，对她有了点基本信任，这真是挺不容易的……她都想为自己掬一把泪了。
佟小熊问，「你还记得我说的那个马戏团的故事吗？」
于向阳点头，他对上佟小熊的眼睛，她眼神晶亮地像是藏了颗星星，他忍不住一呆。
「羊最终妥协了，你觉得其中的原因是什麽？就因为驯兽师的仁慈对待？」
「……不是吗？」
「那只是表象，实际上是因为──『信任』。」
小熊直勾勾的望着他，「所以，请你也信任我吧，我知道坚持很难，但是我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而你坚持的第一步就是信任我──信任我能帮你解决难关……好吗？」她眼神柔软，表情期盼。
于向阳觉得心头像是被她套上了钩子，她每说一句，心脏就被勾动的一跳，轻轻地颤抖着……他有种感觉，如果他把自己交给她，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佟小熊也不要求马上就有答覆，「我知道这阵子你很忙，等你父亲手术结束後，你要是决定信我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或是到名片上的住址，也就是『日上经纪』找我。」
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刚好响起。
佟小熊微笑着摆了摆手，留下一句话──
「我等你。」
于向阳看着她靠在车窗上的剪影，心里头有些难以说明的感觉……好像有点暖、有点疼、还有点麻。
他真的能信任她吗？
……她说她有这个能力，她不是菜鸟，她能说服高层。
他并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可她说他并不是负担，而是她实现梦想的工具。
火车渐渐开走了……这一刹那，于向阳忽然想起在货车上时，他问她的那句话。
然後，他忽然摇头失笑，笑的是那麽轻松又恣意，可他笑着笑着，勾起的唇角沾染着满满的无奈……
真是的，到底是谁说没把自己当成驯兽师的啊！
……佟小熊，你就是个小骗子！
随着火车都变成一个点消失在视线中了，他嘴角的弧度仍旧久久无法平复。
他伸手摸着胸口……可是怎麽办？他似乎──
想被她骗一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