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在众人的期待之下终於姗姗地到来了。
是日黄昏,豪格便依沉璧「秋季里得一刻春」之言於林中一番悉心布置。其实,府邸里不是没有侍妾,且现下亦纳有芷儿为嫡福晋,可这许多女子皆非出自他内心真情挚爱。就说芷儿吧,她虽是个清丽婉嫕、性情柔和的暖心佳人,却是因皇太极指婚之故才有所结合,且这桩婚事儿亦属满蒙联姻,政治成份大过其他,他心里头总不免为此而漾浮着些许遗憾。可沉璧就不同了,她是他打心底里所锺情爱慕的姑娘,若能为她做点儿什麽,他心里自是十分甘心情愿的,即使再累再苦亦无所怨,真心的甘之如饴。
中秋夜,皇太极筹宴命所有人均列席参与,豪格现身了一会儿之後,便托辞藉故离开饮宴现场,策马回至林中,继续布置着要给沉璧的一切惊喜。
花了两个时辰布置妥当以後,豪格将尚未完成的小木雕像自马鞍上所系着的一只袋子里取出来,倾注所有心神,继续将之一刀一刀用心地刻凿完成……
是夜,豪格在此等沉璧等了很久,直等到皇太极与众贝勒大臣的夜宴尽已散去,才终於等到沉璧拨冗,匆忙地赶来树林里见他。
沉璧提着灯笼趋近,见如墨深林中只月华倾注,豪格已於月光的簇拥下静静地立在那儿等她,手中已然握有一尊雕琢完成的小木雕像。她急忙上前,福了一回。「沉璧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
「以後不必行这样的礼了,这样还是有主子宫婢之分,我不喜欢如此。」
「是。」沉璧颔首,「真不好意思,让贝勒爷等沉璧等这麽久,沉璧实在过意不去。」
他朝她温柔一笑,「没关系,大汗既设宴,你忙我自是知晓的。」
「对了,贝勒爷约沉璧在林中相见,可是有什麽特别的事儿?」
他敛容,将手里已然雕刻完成的女子雕像递与她。「上回说要送与你的雕像,我已刻好了。送给你,希望你喜欢。」
她恭谨接过,仔细地端详着手里的雕像,雕工可谓细致用心,算得上是上上佳作。她留心一看,雕像女子的簪饰、旗服上的纹案,皆是她所眼熟的,这不正是自己所曾穿戴过的服饰吗?看来,多尔衮所说的话不单是吃飞醋,原来豪格贝勒竟是真的喜欢自己。
「喜欢吗?」他问。
她只得纳纳点头,「雕工精细,雕像女子笑容可掬,栩栩如生,想必贝勒爷是用了心的。沉璧多谢贝勒爷所赠。」
「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惊喜。还有呢。」他走至一旁早已置妥的小桌,点燃置於其上的许多根蜡烛,不消一会儿,原本阒暗如墨的林子便有了点点如飞萤般的光芒,霎时暖了她的心房。
林子亮起来以後,她见一旁有个青铜所铸的莲花薰香炉,炉内燃有清香。方才接近林子时她便闻着有股花香不住地扑鼻而来,料想必是这香炉内的燃香所致。
点燃蜡烛以後,他领她走到一棵大树底下,那树下垂有一条系有风铃的白丝绦。
她见状,有些懵懂不解。
他温笑道:「你拉拉这丝绦,来,试试看。」
她看了他一眼,他予她一个放心无碍的眼神,於是她纳纳地伸出手来,使劲儿地拉了一下那条白丝绦。
风铃玎玲玲作响的同时,树上不意落下许许多多粉色的玫瑰花瓣与翠碧之中带着些许枯萎凋黄的草叶来,齐落在他与她的发上、肩上。是时月光委地、一溪星辉、燃烛荧荧、炉香袅袅、花香缭绕、落英缤纷……,他果真许了她秋日里的一季春。
她抬眼,伸手掬了那不停落下的缤纷落英,凌空飞舞的一花瓣一落叶,好似於她脑中停格一般,一页美丽的秋之春便永远停驻於她心间,如此暖心动人。
他同她站在一块儿,亦抬眼见那如雨般的落英,对她道:「沉璧,我做到了,终於许你秋季里得一季春。我呀,学你那日於大汗宴会营帐里,挽留春天脚步的构思,只可惜心思没你巧,东施效颦罢了,但仍希望能搏你开心,藉以冲淡你对逝去爹娘的思念。」
「贝勒爷……,」见这一切布置,她心下异常感动。「沉璧多谢贝勒爷用心,沉璧真是无以回报。」
「毋需回报,我做这些只是希望你开心,不是想求你任何回报的。」
她向他福了一回道:「总之还是多谢贝勒爷,沉璧会记在心上的。」她心下清楚,他为她所做的一切,早已踰越家人朋友间的份际,她确知,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如今她已嫁与多尔衮,该如何偿还他如此深切情意呢,她收拾一地愁恼,轻叹了口气,今生恐怕怎也偿不了,注定是要辜负的了。
※※※
沉璧手提灯笼,自树林里一路踏着月光,款款返回营帐。那一盏灯笼里孤独的烛光,在夜里远远看去,像是飘浮於空中的小孤星一样,尽是一派寥落。
多尔衮於奴婢所居之营帐外不远处等候许久,终见沉璧缓缓走回。
他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去哪儿了?怎麽宴会一散你就不见人影了?」
她低头,支吾道:「只是去林子里头散步,这不是回来了吗?」
「今儿是中秋夜,你怎不等我一块儿去散步呢?」
她为豪格一事心下十分苦恼,但见多尔衮赏月兴致颇高,便提起了精神笑道:「怕你忙要跟十二哥、十五弟还有那些大臣们说话,所以我就自个儿先去走了一圈。」
他拉住她手,笑道:「那现在咱们一块儿再去散步吧。」他接过她手里的灯笼,将里头的烛火给吹熄了。「有我在你身边就不用这个了。」
「嗯。」
他偕她,往草原的方向缓缓走去。他边走边对她说道:「咱们散了步,赏完月便早早各自回去歇着吧,明日秋猎,大汗可是恩准你参与的喔,咱俩若一组,届时再好好地一展我的身手与你瞧瞧。」
「你可是『萨哈达』呢,我怎会不知你的身手呢?」她柔婉笑道,捱近他身旁。在大金这一生一世,她的心,只许他多尔衮一人,再不能给其他人了。即便苦恼,她的心仍一如明镜般澄澈透亮,无所疑同时亦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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