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怎樣?我就是要拯救你 — 12.成績單 (他握得很用力,像枷鎖死死銬在我的手上。)

正文 怎樣?我就是要拯救你 — 12.成績單 (他握得很用力,像枷鎖死死銬在我的手上。)

12.成绩单

校庆结束之後,是忙碌到分不清今天星期几的段考周,段考没什麽好讲的,大家都考过,就姑且掠过吧。

考完段考,全校一片欣欣向荣,我的心情也欣欣向荣,一大早就哼着我的人生主题曲--五月天的『倔强』,这可是陈敏大力推荐给我的歌,我是一听就爱上了。

边哼着歌,我边晃着我的早餐进教室。

呃,发生什麽事了?

我来得比平常晚,几乎全班都在位置上了。我才刚走进来就被四十双眼睛盯住,那些眼神并不友善,有几个离我比较远的同学还窃窃私语,他们说话的方式令我头皮发麻。

发生什麽事了?

我茫然地看着我最好的朋友陈敏,她正好抬头,一看见我,就深深地皱眉,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站起来,走向我,打破骇人的沉默:「张恒悦.....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偷改你的数学成绩?」

我愕然,完全无法理解陈敏的话:「什麽?你在说什麽?」

「今天早上,数学小老师发现你的成绩有几个被涂改过,所以就翻出你的考卷来核对.....」

「你们自己翻我的东西?」

太不尊重人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考卷上的成绩跟成绩单上的不相符,」陈敏顿了口气,脸色很难看,「成绩单上,你的分数都被调高了,你不能怪我们合理怀疑.....你偷改成绩」

「怎麽可能啊!」

有一股愤怒,从未有过的强烈愤怒在我体内燃烧,我瞪着全班每一双不信任的眼神,感觉荒谬可笑。

班长冷冷地瞅着我,语气很淡、很没有情分:「如果你不是要偷改成绩的话,那天干嘛问陈敏数学成绩单都藏在哪里?」

「我是要帮宁宁拿考卷!宁宁的考卷不小心夹在数学成绩单里了!不信,你们问宁宁啊!」

这些人是怎麽了,为什麽要用审问犯人的口气审问我!

「宁宁?」班长点名,於是全班四十双眼睛全部集中到宁宁身上。

宁宁看起来吓坏了,神经变得很脆弱、很紧绷,发抖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好像是吧」

「你确定你真的有叫张恒悦帮你拿考卷?而你的考卷还这麽刚好夹在成绩单里?宁宁,你不要因为你跟张恒悦是朋友,就替她说谎!」班长走过去,一手扶在宁宁肩膀上,颇有训诫的意味。

「不...不.....不是的,我是真....真的有叫她帮我拿考卷」宁宁的脸色一片惨白,彷佛此时被全班误会的人是她。

宁宁那麽瘦弱、那麽敏感,他们怎麽忍心用这种口气质问她?

「你们不要为难宁宁了!」我忍无可忍地低吼:「我没有做的事情就是没有做!你们少诬赖我!」

「没有做?」班长冷笑一声,非常理性地,「难道还会有人这麽好心,冒着风险帮你涂改成绩?你别说笑话了,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会这麽做?」

「我怎麽知道!」

「张恒悦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班长板起手,字字句句插进我心里,「你平常老爱装傻,以为大家都会同情你、照顾你,其实根本就是你自己不努力,想投机取巧,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偷改成绩,好躲过数学补考,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吗?」

风纪股长也从班长身後站了起来,帮腔:「我就说!你上个学期明明段考考那麽烂,怎麽还有办法不用补考数学?我看,也是偷改成绩吧!」

「很贱耶!」其他人纷纷鼓噪,「我们暑假跑来学校考个半死半活,你倒好!直接伪造假成绩!不要脸!」

「对!不要脸!」

「那我们其他人平常认真考试算什麽啊!张恒悦随便动动笔,就很高分啦!」

「唉,那也得要够不要脸,我们其他人做不来啦!」

我呆站在原地,耳边嗡嗡地响着全班的怒骂,像一波又一波浪潮要把我推翻,让我灭顶,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呼吸,整个人动弹不得。

我能为自己解释什麽?

不知道被咒骂了多久,我抬起头,迎向陈敏,那位我最亲爱的好朋友,嘴唇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你.....也觉得我偷改成绩吗?你也不相信我吗?」

拜托,你只要说一句相信我,我就会再度拥有力量。

「张恒悦--」陈敏疲惫地闭了闭眼,不耐烦地「--拜托你早点承认好不好?那天我都亲眼看到了,你拿着立可带在涂数学成绩单,我全部看到了」

立可带?

宁宁考卷上的脏话、不堪入目的恶意攻击,此时此刻像把利剑瞬间贯穿我。

不是那样的,我涂改的是宁宁考卷上的脏话。

我本来想这麽说的,可是最後,我什麽都没有说。

看我哑口无言,班长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理直气壮地吼我:「陈敏都出来作证了!你还有什麽话好说?你就是伪造成绩嘛!」

随着班长的话,全班一致性地给了我一个心寒的表情,转回头,继续读他们的书。

这代表的,不是他们愿意放过我,而是他们懒得再听我解释,一切拍案定献。

只是想不到,最後一个定罪我的人,竟然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亲爱的恒悦,我们这两年来的感情,相信你一定不会不顾我的未来,对吧?」

那个时候,陈敏的眼神闪闪发光。

「你老大一个人怎麽还会发生在游泳池溺水这种事!你把我们吓死了!」

虽然口气很凶,可是我知道她是关心我。

「你确定你不用去保健室?」「那好吧,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休息喔」

每次身体不舒服,陪在我身边、扶住我的人,都是她。

可是这次不会了。

她不相信我,而且,在我不明白的时候,她已经悄悄地远离了我。

如今,我是一个人待在教室里。

望了望侧边,老板还没有来学校,不过,我也不太在乎。

「要考试了,同学们!把书收起来」几分钟後,历史小老师把考卷发下来。

我前面的男生拿到考卷之後,把我的那一份高高举起来:「小老师!你多发了!张恒悦不用考,」前面的男生讽刺地笑,「反正她都直接编造成绩的嘛,干嘛还要浪费纸!」

几个同学发生赞同的声响,小老师走过来取走了纸,看都不看我一眼,把考卷扔进了回收桶。

甚至没有人想制止她。

不想考了,我把历史课本塞进抽屉里,视线变得一遍模糊,我怎麽也没办法好好把课本塞进去。

碰地把课本甩到地上,我趴下,把头埋进手臂里,不想再看见任何同学,也不想再听见他们的声音。

「耍什麽脾气嘛,自己做错事还丢课本!」

这个声音,是顶着一颗大头的体育股长吧?

好像还有其他零零落落的声音,但我已没有力气去分辨是谁。

同班整整两年,班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支持我。

我做人还真是成功啊,埋着脸的我对自己苦笑。

被全班误会,应该要忿忿不平或是委屈大哭的,可是此刻我的脑子里却是空白,无限量的空白在我脑袋里扩散,直到吞灭所有情绪。

漫长的早自习时间过去,第一节课钟响,一个很轻却很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原来,我早在不知不觉间记住了老板的脚步声。

「她怎麽回事?」

我没有听到插电脑的细琐声响,也没有听到放书包的声音,老板好像是一进教室就问了。

一个男生回答他:「张恒悦啊?她偷数学小老师的成绩单出来,窜改成绩啦,刚刚已经默认了,现在只是趴在那边装可怜!」

另一个男生接口:「对呀,周尚海,你不要被张恒悦骗了,她就是喜欢装,搞得大家好像都对不起她一样!」

他们一说完就引起其他人的附和声,嗡嗡地,像夏天惹人厌的苍蝇。

老板只认识我两个月,没道理不相信全班四十个人而来相信我,这点我知道的,真的。

下意识地咬住嘴唇,我把自己埋得更深,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扣住我的手腕,猛然把我从位置上拉起来。

「干嘛啦!」我无用地大吼,老板像没听到似地一手抄起我的书包,一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手腕,大步走出去。

他握得很用力,像枷锁死死铐在我的手上。

我痛得想甩开他,却怎麽也甩不掉他那惊人的力道。

他一路粗暴地把我拖到校门口,打开他那台凯迪拉克的车门,把我硬塞进去,然後一把挥掉冲出来的警卫,跳上驾驶座,飞驰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瞪着老板,心里乱成一团。

老板不回答我也不看我,下颚绷得紧紧的,脸色铁青。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只能苦涩着说,「--让你有一个窜改成绩的员工,害你丢脸了,真是对不起」

「他妈的!死蟑螂!」老板忽然大力地踹煞车键,直接停在马路中央,转头朝我大吼:「你以为我跟班上的同学一样白痴吗?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没有那个智商!」

老板怒气冲冲,而我愣住,然後,哭了。

忍耐了好久的眼泪像溃堤似地,崩溃出来,我越哭越伤心,哭到不能自已,眼泪落到座椅的扶手上,积成了一摊水,水沿着扶手侧边滑落到地上。

我哭得时候,可以感觉到隔壁座的老板僵着身体,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渐渐平复下来,只剩肩膀还会下意识地因为用力过猛而抽蓄。

「对不起,我失控了」我把头别过去,不敢再看老板,心里觉得很难为情。

「死蟑螂.....」老板看我一眼,然後用很快的速度说:「人哭是很正常的事,你没有必要觉得丢脸」

「喔」我点点头,拿出只剩半包的卫生纸抹掉眼角残余的泪。

「你如果心情平复下来了--」老板把头往後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努力地深呼吸,「--跟我说是怎麽回事,班上那群脑残为什麽用那种罪名指控你?」

我详细地交代了整个早上的经过,一五一十,连同对陈敏强烈的失望。

「很显然,有人陷害你」老板替我下结论。

「啊?谁要陷害我啊?」

「不知道,」老板阴沉沉地说,「等我发现是谁,他就有好日子过了」

我想那个人应该会很不妙,说不定陈屍在世界哪一角都有可能。

「老板,请手下留情」

我不想因为我自己乱哭就害死一个人啊。

「你放心,我会处理得很漂亮的,」老板给我一个坏笑,「这方面我跟讨债公司学了不少」

「呃.....他们是我同学,就算伤害我,也还是我同学」

「嗤」老板不满地扶住方向盘。「你就是笨!」

好啦我笨、我笨、我笨死了可以吧?

「以後再发生这种事就打手机给我,」老板的眼神收紧,眉头皱得很深,「不要让我一来就看到你趴在那边!」

「可是我.....没有手机耶」

「正好,我们现在去买」老板用力一跺脚就是踩油门,害我整个人往後撞上椅背,後脑杓肿一个大包,痛得要死。

老板你开车一定要猛踩油门、猛煞车吗?再这样下去,我早晚整颗头都会肿起来。

心里嘀嘀咕咕,我望着窗外飞快闪过去的风景,糊掉的颜色与线条在视野里跳动。

坐在车子里,我居然感觉,安心了。

早自习的委屈、愤懑、失望,通通消失得一乾二净,坐在老板身边,我放松地阖上眼睛。

老板,我一定很信任你。

人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才敢哭得那麽忘情。

我想,老板在我心中真的不一样了,虽然也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但就是和别人不同,无可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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