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留守之冬,星海山行 — 第四章: Reason for Elopement

正文 留守之冬,星海山行 — 第四章: Reason for Elopement

山野笛声中,我下了楼、来到大楠树下痴痴望着那被笛声包围的树屋。待她那如鸟鸣般的笛声一停,便迫不及待问道:「是什麽乐器?」

「口簧琴,我们菲律宾的乐器。上来,小纱。阿优下山後,这里变的好安静。其实,是我带男朋友回来後,阿优下山念书了,真难过。以前还有这个弟弟和我玩,但长大後房子新了,这里却没人了。」阿星姊感性地说着。

沿着梯子爬上树屋时,又听她说道:「刚刚那曲是春天来临时吹奏的播种歌,我老公以前每次来我家找我约会时,都用这支琴来吹这首歌,不用他催促我、我每次都被琴声吸引出门来。」她说完,得意地将那把看起来有一番历史的口簧琴亮到刚爬上树的我面前。

将那琴揣到怀中,翻过来又翻过去、细细端详、尽情赏玩。

「好精致的雕刻,阿星姊姊,你吹的曲子好梦幻,像有魔法。」我抚着琴上的人像图腾,真诚赞道。

「当然,这把琴可是有力量的,那是我老公的传家宝、也是我们的定情物!晚上星星很多时,我们都用这个来培养感情。」她笑了,从我手中把琴拿了回去、恢复下午刚见面时的爽朗健谈。

「用这个培养感情?」她见我被唬得一楞一楞,眼睛笑得眯成了两条线。

「是以前啦,你跟顽皮蛋呢,怎麽培养感情?」被阿星姊这麽暧昧地一问,我顿时语塞;手一伸,要将她的口簧琴再次拿来。

大、失、手。

「你抢不到!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她开怀大笑,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阿星姊你……。」在树屋里、连移动都有困难的我抗议道。

「哈哈哈哈,你这顽皮蛋的女友,怎这麽清纯;前几天我和奶奶用手机看你们放在fb上的合照,都觉得你很清纯……。」连续听到两次清纯,我的白眼险些没翻到天灵盖上。但却仍面不改色地问道:「他以前就叫顽皮蛋吗?」

「胆小鬼、捣蛋鬼、死小孩,以前风隼优在学校用石头砸破老师车窗的玻璃时奶奶都这样吼他。他还曾经因为被老师追杀而躲在这里呢。那次,他们班导气愤地找到家里来,他躲在树上、奶奶却故意说不知道他人在哪。他後来跟我说这事,得意死了。还有,我们都躺在这里看星星、编故事,因为奶奶们爬不上来,骂我们树上也听不太到,哈哈……。」阿星姊特殊的笑声宛若侠女。

「你们不是还离家出走,可是没有成功……。」我冷不防想剉她的锐气。

「小纱,跟顽皮蛋果然凑一对,呛我呢。」她的双手朝我胳肢窝袭来。

「救命,不要这样啦……。」我俩开始一上一下、在树屋里外追逐。但阿星姊身手矫捷无比、对树屋里外了若指掌、我哪是她的对手。

「看你往哪逃!」走出树屋时,眼看着她飞奔而至、层层逼近。

「阿优,救命!」我扯开嗓门喊道。

「他在厨房、哪听得到你说话。」阿星姊刻意拉长声音,狡狯地笑道。

然而,正在她得意说话的当下、我拍了她的肩一把、接着打算往树下逃去。却没想到阿优竟已出现在树下,而我无路可退……。

「阿星姊欺负小纱?」阿优在树下一脉豪气悠闲地问道。

「什麽,没听到。」仍在树上的阿星姊摇了摇树干、树叶纷纷洛下。

「看我的!」阿优簌地一跃,迅捷地抱住树干、很快荡了上来。他如英雄般一把抱困在上进退不得的我。「抓到你了。」他如此在我耳边道。

「唉恶……恶心芭乐。」树下的阿星姊看好戏般地叫嚣,让我好气又好笑。

一弯新月升到头顶。在空荡荡、只有不知名爵士乐陪伴的咖啡厅里,我突然领悟了,关於阿优那麽喜欢爬树、及我看到星海屋时、为何会有那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正是那次到他山上老家、在黄昏树屋里和听阿星姊吹口簧琴、并在树屋外被一把抱住等美好的回忆在他出国留学後,仍如魔幻泡泡般守护着我。

大学时,曾以为我和阿优的情感只是彼此依赖、难以独立,後来才知道,情感在时间的淬链下已如一坛好酒,深深沉入心底。尤其当去年春天的美好回忆突然涌上,那悸动仍如流星,再次划过我孤寂的心。

那几天,与阿星姊随意闲聊时,她开心、含糊地笑声宛若仍在眼前:「哈哈哈,顽皮蛋以前都说自己是只鸟呢,哈哈哈哈,好奇怪对不对……。」

「一只鸟,哈哈,怎麽会有小孩形容自己是只鸟呢……。」那时的我也跟着笑了,还用双臂模仿鸟儿在树屋里假飞,最後笑倒在树屋的木地板上,即使浅橘色的衣服上沾满泥巴也毫不在乎。

我与阿星姊树屋追逐大战的隔日早晨,阿优听到我们夸张的笑声後,从另一棵树爬过来时找我们;只记得当时阿星姊在阿优到来前,如女泰山般灵巧地在阿优抵达前沿着另一棵树逃走。

「树屋留给你们生小孩!」即使已经三十好几,阿星姊言谈笑语仍像个口无遮拦的高中女生,语不惊人死不休。

「阿星姊都在这里跟姊夫生小孩吗?」当时,阿优豪不害臊地朝树下大喊。

阿星姊已不知去向。

庭院里、树屋上,只剩啁啾的鸟鸣与透过树叶散落树屋地板的阳光笑看我们。

当时,阿优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风铃说:「小纱,这是奶奶送你的。我出国的时候,你把它挂在房间门口。风铃发出声音时,是我在想念你。」

「哇,用竹子和陶土做的风铃,好有质感,而且猫头鹰好漂亮!」喜出望外的我拿着这特别的礼物到树屋门口。微风拂来,竹子彼此碰撞时发出的空灵、深邃之音,美得让我和阿优相视而笑。

他见我对奶奶送的礼物爱不释手,高兴地抱住我道:「我们会顺利的!」

就在某种泫然欲泣的氛围下,我拆下颈上银制的捕梦网项链,对阿优轻声道:「这几年没送你什麽。捕梦网项链会帮你过滤噩梦。带它出国会顺利许多。」

如念咒般、我将银制捕梦网项链挂到阿优微黑、骨感的颈上;那银色光芒与阿优青涩的脸庞格外相衬。项链虽然所费不赀,但那值得更需要它的新主人。

「我们好像两个武林高人在树屋诀别……没想到,下下礼拜就要出发了。」阿优泫然欲泣道。

「会很快再见面的。」当时的我,说得笃定无比。

在那段树屋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我,在fb上打下「想念山上的树屋」这几个字。

动态被阿仑看到,她按了赞,还传了讯息来:「你去年真荒谬,为了帮你圆谎,我还故意走到顶楼去接电话,跟你妈编故事说,山上星星有多美多灿烂。」

「阿仑你知道,我也没有其他好朋友了。」我慵懒地回应她。

稀客阿星姊竟然在状态下留言了:「小纱和顽皮蛋什麽时候上山看小孩?你上来的话,我再送一束花给你。」

「小孩?!树屋生的?」没想到那不断以「生小孩」来糗我和阿优的阿星姊竟在隔年率先生下了小孩。

阿星姊回了个大爱心与的贴图後说:「不告诉你!」

「恨不得要上山看小孩和等你送我花了。」我真心如此想。

去年下山前,阿星姊送我的香水百合不凋花也被我带到星海屋,那束百合总让人想起,如梦似幻的那几天,她带我们赏花、采茶、安排我们到奶奶的手工艺品店帮忙的种种。

然而,最後一天下山时,她却语重心长地说:「小纱看来很羡慕我做的工作,但这个花店、手工艺品店和茶园,全都是比读书辛苦的工作。因为我和老公都不会读书、只好用尽力气工作……。羡慕你们可以念书、顽皮蛋还留学,你们要好好努力,不要放弃。」

「念书念到後来,心里总会生出莫名恐惧,担心找不到工作;我是真心羡慕你有双巧手、有花艺及音乐的魔法。」我真诚地说道。

「有空回来,也带你们的朋友过来。」离别前,她打开蓝色小货车的车门拥抱我们时,对我说了这番深情的话。

事隔一年多,在我想到她的时候,她已生下了个女儿。

「阿星姊在树屋里生女儿了!」我传了这样的讯息给阿优。

「我当表舅舅了,好想现在就回去看我的外甥女!」阿优传来惊吓的贴图道。

「别说傻话和空话了,你知道自己还要非常久才会回来。」我泼了他冷水。

「我在这里住的小屋跟老家好像,真想把你、奶奶、阿星姊全部接来。」阿优长叹道。

「那你爸妈呢,怎麽他们花钱养你长大、在你的生命却不重要?」我糗他。

「我不邀他们,他们也会自己过来。前几天不是还打电话问你、要不要一起来找我吗?」阿优回道。

回传「笑到流眼泪」的贴图给阿优的我十分懂得那种被父母全盘掌握的无奈。「我懂我懂,我跟你爸妈说,要打工、没办法。」

「我们真是狼狈为奸啊。不过不这样的话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每次,我都把爸妈想成是如来佛、自己是孙悟空。」他笑道。

「神比喻。但亲爱的,文学造诣何时变这麽好,以前不都只会说『安安几岁住哪吃饱没还在睡吗』?」

「出国後升级了吧。」阿优神回覆道。

「还有,你以前真的都会说,自己是只鸟吗?好奇怪的比喻。」我回道。

「哼,又取笑我的名字!」

「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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