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星期几乎天天都有打工,那你的报告呢?」
「报告就晚上写啊,工作都是日间的。反正我又不需要睡都久,睡太多了反而头痛。」
「能把你的笔记本借我看看吗?」
「可以……你那麽想偷窥我的生活啊!不过我的生活也没什麽可看的,能分享的事情不都说出来了,拿起笔去记下的好像不多了。」
说着魏良清就把日常笔记拿出来给他,在庾裕康看来,她就是个很坦荡的人,没有什麽是不能说的,却把最真实的感受藏得很深。
「你一个星期当两回家教,每次两个小时,可是那个价钱会不会有点儿低啊?」
「不会,收那麽多钱我自己也不好意思,就只是帮一些中学学妹和小学生,我只是牵导作用,不需要收人家太多钱。能帮人就可以了,钱够生活就可以了。」
「你真的不介意吗?为什麽不是小学生就是高中学妹?」
「因为中一到中三的课程我几乎是荒废的,所以只能教高中课程的了。小学的话是因为之前到社区中心当义工的时候教过,那个请我的阿姨也是社区中心里的人。」
「那……端盘子不累吗?」
「不会,而且刚刚好还可以多动一下,有助减肥。」
看着她笑的模样,庾裕康忽然觉得好遥远,怎麽会有那麽一个没有埋怨的人呢?当一同打工的同学呼喊着工资低福利少,她却安然的做她那份工作需要做的事。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却忽然觉得她真的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了。
「对了,你今个星期天要去电台吗?」
「要啊,今次聊的好像是珍惜生命之类的话题,也许没人听吧,因为大家都忙了啊……」
「会有人听到的,那些小巴的士司机不都老开着收音机嘛?不过我大概无缘你的节目了。」
「你刚好有工作是吧?没关系啊,我又没有强迫谁去听。」
那一抹笑,是心酸的。
然後他们一起出门打工去了,说话的时候是早上,再碰面的时候却是隔了几天。是不是有些人不适合约见,只适合遇见?星期天刚刚好上完节目以後,庾裕康也刚好打完工回家了。
「嘿!你能不能把节目内容说一次让我听?」
魏良清闻言回首,看到庾裕康难得的笑了,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好,走吧去吃饭,我饿了——」
庾裕康搭着魏良清的肩就推着她走。也许他并没有对节目话题感兴趣,但是他想当她的听众,甚至唯一听众。才发觉自己喜欢上她了,希望能一直的陪着她,也许自己不说什麽话,就安静的听着她说话。
他们住在一个社区一个月了,也大概知道周围有什麽吃的玩的了,所以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一家面店,他们就爱吃面。
「两碗云吞粗,谢谢。」
她很迅速地就跟小二点了餐,庾裕康也没有什麽意见,他们的习惯好像是融合在一起的,已经清楚彼此会吃什麽,下一步会做些什麽。点完食物以後魏良清就开始了播音室模式,嘴巴噼里啪啦的没有停歇过。
「大家好,欢迎来到一周一会的社会谈!啊,不对,是周末颂一颂。我是主持人阿清,本周的话题开始以前,我们来放一首极具标志性的『生命有价』!」
「所以今天播的第一首歌真的是生命有价?」
「的确是,这可是我小学时候常唱的歌啊,唱着就觉得很欢乐啊,我的记忆好像都和快乐的成分多那麽一些……尽快将忧愁眼睛、忧愁面孔、忧愁内心抛弃吧,找回你的微笑嘴巴一同和唱可以吗,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一同拍掌,全力赞赏,生存是有价。那个没音档我就直接唱给你听……面来了先吃!」
「蛮好的啊,记得的都是快乐的多,如果只记得悲伤的就很难会像现在这样啊!」
「我是谁啊!金鱼脑能记那麽多事情吗?我都出名不记仇的,要是真的杠上了我最多也就是冷漠啊,没事的。」
「下一段是什麽?」
「今天来说说在某一年的学生自杀事件,短短一年内就有超过三十个中学及大学生跳楼自杀。这段往事诸位观众多少也有些印象吧?我当时还不过是个中三学生,记忆中那是我过得最挥霍最没意志的一年,但是我始终没有想到一走了之,因为……生命必定会有它的意义。也许这都是些陈腔滥调的话,加上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就更显得没说服力了,我不过也是个大学生,平凡的大学生一个能说出些什麽话啊?但就是因为我平凡,所以更要如此宣告。其实身为一个学生,身为一个在这里生活的人,我们所面对的基本都是一样的。老生常谈,人的必经阶段是生老病死,最为漫长的必定是生了,在生的这个阶段我们从幼儿长到小童,再到青年。先说到青年好了。
每个人都会花费十二到十六年的时间去读书学习,现在读书的概念其实是求更好的资历更好的保障,却不是真的把所有学到的知识往自己的人生里放。再加上如今很多的家长带着错误的观念去教育下一代,如此衍生了许多的压力问题。当年许多人都在斥责教育局的改制,也不少人在骂我们新的这一代抗压能力不好,抵受不了困难,没法冲破难关也经不起挫败。当年为了防范再有年轻人自杀,政府也做了不少事。
许多时候是到了哪一样事件会把那些人的勇气点燃,促使他们在仅仅十几岁之龄就把生命给结束了。有时候鼓励是必须的,同时鼓励也是带伤害性的。」
「你先停一下!这都是你在广播时说的吗?完全不像一个学生。」
「大概类似的话吧,在短时间内自己说过的话我基本上都能记得。有时候说太多鸡汤会被人骂假惺惺的,不过我习惯了。」
「其实有许多话从不同的人说出来就会有不同的意义,你说着倒是蛮有说服力的。」
「别笑话我了你,我说话就只是说,是否能影响人呢?就不得而知了。」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会有忠实观众的。」
这是那顿饭最後一句话了,魏良清莫名地安静下来,她听到了那麽一句久违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