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見。愛》 — <五>

正文 《再見。愛》 — <五>

乱中有序的急诊室里,不断有着救护车来来去去的鸣笛声,有医生和护士在与时间对抗的对话,还有与死神搏斗的病人及焦虑在一旁向神祈祷的家人。

较无大碍、需暂时观察的病人皆在另一旁的留观室里静休着。

最靠窗的那一床,正躺着深入梦境的柳静依,白齐仁靠在窗前看着床上的人宛若睡美人,竟不知不觉让他陷入了现实与幻境分不清的思绪中……

朦胧的迷雾中,总有个留着长发的女人,不断不断对着他喊着:

【你……一定要找到我……一定喔。】

白齐仁直望着柳静依略惨白的睡脸,他缓缓走向前,伸出手轻摸着,轻的就像是害怕这张让他过分眷恋又莫名熟悉的容颜会消失,就像他梦里的女人一样,总在他要碰到时、在他快看见她的样子时,都会消失。

「是你吗?梦里的人,会是你吗?」

白齐仁喃喃自语着,他是个不爱幻想的人,所以对於什麽梦中情人他根本就没有什麽特别的想法。

只是在一年半前,突然有天开始,梦里就不断出现同样的梦境、出现同样的人说着同样的话,让他觉得很纳闷,心中却对这样的梦有着心疼与期待。

难道,这就是雅婷说的……

突然,白齐仁睁大双眼,他的脸上浮出了尴尬与不安的笑容。

——真糟糕,我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了,我死定了。

白齐仁想起自己是因为匆忙才会撞到柳静依的,而匆忙的理由是因为……

哔!哔哔!哔!

诡异的手机铃声响起,白齐仁看了一下手机来电显示,赶紧走到留观室外,无奈地接起电话,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了——

「白……齐……仁,你最好有很好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麽到现在还不来接我下班!」电话里的声音,不难让人察觉对方正在冒着火、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雅婷,我最善良可爱的妹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因为……」白齐仁在电话一头端起了尴尬又愧疚的笑容。

毕竟,自己真的一开始就理亏了,再说他太了解自个儿家的妹妹那种直来直往又古灵精怪的性格,如果没安抚好,那麽往後几天生活,白齐仁就得过得非常非常「小心」了。

「是因为啥?」白雅婷的语调就像在表示,「说吧!你想找怎样的藉口,都骗不了本姑娘的。」

「我刚真的快到你们店里了,可是,因为我不小心撞到人,所以现在人在医院里。」白齐仁,想来想去还是说实话比较快,不然想在多藉口大概也拐不了她反倒是给自己找麻烦。

「撞到人?你没怎样吧!」白雅婷满腹关心、慌张的询问着,关怀的声音彷佛刚刚的气焰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有事的不是我,是被我撞到的人。」虽然,我没撞到她头,可是……

「……你没事就好,你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

「我在……」白齐仁正要说自己所在位置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服务台询问着——

「请问,柳静依的病床在哪?」柳清智脸上满是焦急,可是依旧还是冷静的问着。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表现慌张,因为在一旁的张春兰,已经慌张的失去了冷静,要是他自己都慌了,那麽谁来面对之後的问题呢。

「护士小姐……请你快点,我……我想快点看看我女儿。」张春兰紧抓着柳清智的臂膀,满是担心的脸庞还挂着几颗泪珠。

「妈,别这样!姊会没事的,你别紧张了。」柳迳豪一手扶着张春兰,一手不断抚着她的背,希望能让她平静些。

白齐仁站在一旁看着,听他们的对话,他大概猜的出来这些人是谁了。

「……哥?你在哪啊?」白雅婷在电话一头慌张的问着,因为她不懂为什麽白齐仁会突然讲到一半没了声音。

柳清智知道了柳静依的病床後,领着儿子与妻子往留观室走去,因为他们满是担心的只想着自己最重要的家人,并没有留意在门口的白齐仁。

而白齐仁看他们与自己错身而过,赶紧对着电话说:「雅婷,你叫雅夫接你下班,我晚点就回去,先这样,挂了。」

白齐仁完全不给白雅婷说话的时间,自个儿说完就挂上了电话,往柳静依的病床走去。

「依依……依依啊!你怎麽了……别吓妈妈啊!」张春兰泪流满面的紧握着柳静依略冷的手,不断的叫唤只希望熟睡的人能醒来对她说句话。

「妈,别这样,刚刚护士不是说姊没事的吗?她只是需要静养而已。」柳迳豪双手放在张春兰颤抖的双肩上,想要给母亲一点力量及依靠。

「是啊春兰,别紧张了,没事的……没事的。」柳清智像是安抚着张春兰,可是心中其实也是焦虑不安着。

柳清智一家都太过关注床上熟睡的人,并没有发觉一直站在一旁的白齐仁,而他看着他们满是关心的脸,明白这一家人的感情是多麽的好。

「嗯……对不起。」虽然他并不想打扰这一家人,可白齐仁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说明一下情况。

柳迳豪听见身後有声音,他反射性的转过头,却在看见白齐仁的时候,脸上的错愕与不敢置信让白齐仁觉得莫名。

「爸……妈……。」柳迳豪慌张又害怕的叫唤,让柳清智与张春兰都感到奇怪,当他们随着柳迳豪的视线而去时,脸上的恐惧与错愕不亚於柳迳豪。

这家人,怎麽看见我都像是看见鬼啊?

白齐仁觉得很莫名其妙,不懂从柳镜依开始到柳家人看他都是那种感觉错愕、很恐怖的样子。

是我长的很恐怖吗?

白齐仁纳闷着,虽然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很帅或是很俊,可是原则上应该还不会像是个鬼才是啊!

「你……你是谁?」柳清智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只是颤抖的语调让人觉得他想问的是:「你是人是鬼?」

「喔!很抱歉,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白齐仁,是我送柳静依来医院的。」白齐仁挂上和善的笑容、伸出友谊的手,一脸诚恳的看着柳清智。

可惜柳氏一家人,都陷入在错愕及恐慌中,根本看不见白齐仁的善意,此时他们心里只有——

这世界有这麽相似的人?

老天爷究竟还要折磨他们最爱的人多久才甘心啊!

※※※※※

「雅婷,你哥不来接你了吗?」站在昏暗的街道上,方诺倚靠在灯柱下,问着站在路旁一脸生气的白雅婷。

「嗯,我哥说他撞到人了要我叫我弟来接我。」白雅婷一边拨着电话一边嘟着嘴气呼呼的说着。

白雅婷不耐烦着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右脚不断的「啪、啪、啪」踏着地,还好她穿的是球鞋,要不然在这夜深人静的街道上,可能会被归类为「制造噪音」的现行犯吧。

就在白雅婷正想挂掉电话重拨时候,电话另一头终於不再是「嘟嘟」声,而是狂热的摇滚乐。

「睡猪,来接我下班,立刻!」白雅婷完全不等对方回应,自顾自的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雅夫这家伙又听着摇滚乐睡觉了!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吵吗?

白雅婷收着电话,心里实在是很佩服自己那龙凤胎的弟弟,每次睡觉都非得听着摇滚乐才能睡,而且竟然要越吵越好。

「那麽,我陪你等到你弟弟来吧。」方诺边说边从红色运动背包里拿出MP3。

「不好意思唷,方诺。」白雅婷中性美的脸上有着一丝愧疚。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急着回家。只可惜,没帅哥可以看了。」方诺拨了一下俏丽的短发,帅气的笑容有着「你别介意」的讯息。

白雅婷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

其实,今天白雅婷会请白齐仁来接她下班,就是为了想介绍方诺给他认识的,但……人算不如天算啊!

唉!自从那女人两年前毁婚,老哥就一直都没再交女友了。结果前阵子竟然跟我说他想找不断出现在梦里的女孩子——我看老哥八成是伤心过头最後选择逃避现实吧。

——算了,还有机会,下次再介绍好了。

白雅婷摇了摇头,无奈的看着漆黑的夜空只挂着零星的光芒,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担心。

方诺则依旧倚靠在街灯下,闭着双眼,享受着耳机里的摇滚乐,三不五时会小小声的跟着旋律哼着。

过了三十几分钟後,马路的另一端渐渐出现了刺眼的车灯。

银色轿车缓缓停靠在白雅婷的身旁,没多久驾驶座的门开了,有道身影从里头走了出来。

「睡猪,你晚了三分钟!」白雅婷双手环胸的看着由车上下来,脸上依旧有着睡意的白雅夫。

「大小姐,你突然打电话叫我接你,我那时还没醒呢!再说,我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的当你仆人,随时都准备让你召唤,多等个三分钟也计较。」白雅夫的声音并不低沉,反到有种清新的感觉,就像是唱美声乐的那种男声。

由於白雅夫完全背光,方诺无法看清楚他的面貌,但她知道他跟白雅婷是龙凤胎,所以她想——可能样貌是长一样的吧。

「雅婷,你弟来接你了,那没我事我就先走罗。」方诺轻拍白雅婷的肩膀,微微的笑说着。

白雅婷一脸亏欠的点着头,「不好意思让你陪我那麽久,回家路上小心喔。」

「嗯!明天见,Bye。」

方诺礼貌性的对白雅夫点了点头,随後就转身离开,缓缓消失在幽暗街道的尽头。

白雅婷看着方诺身影消失後,才走向副驾驶座的车门前,当她打开车门却发现白雅夫呆愣站在原处,一脸恍神的看着方诺离去的方向。

「喂!睡猪,你发什麽呆,回家了啦。」

听见白雅婷的叫唤声,白雅夫才彷佛如梦初醒般走到车旁,拉开车门时他又再看了一眼街道的尽头才坐上驾驶座。

白雅婷看着白雅夫认真开车的侧脸,黑白分明的大眼似乎闪过了一丝讯息,红润的双唇若有似无的笑着。

呵呵……这睡猪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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