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凯依脑袋一片空白。
言唯曦拉着她走上学艺大楼的侧边楼梯，不远处的操场传来老师的哨声和指令，球场则是纷沓的脚步和击球声。
但那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所有事都在另一个世界发生。
他们经过几间音乐教室，透过门上的压克力板能看到教室内的灯光。有一间里面只有老师和一个学生，老师在钢琴前伴奏，学生在练唱。有个男生专注地对着打点板练习击鼓。
空教室比人还多，经过一整排的黑暗後，前方才又渗出了光。
欧阳睿在哪一间练习呢？
经过那间教室，孙凯依突然清醒过来，停下脚步。
前方的言唯曦回过身，疑惑地对她偏了偏头。
「我们……不要去琴房了，如果你想弹，反正教室里也有钢琴，就在这边选一间空的吧。」
言唯曦没有反对，只是看着她微笑。「确定吗？琴房隔音比较好哦！」
「嗯。」
「好吧！」言唯曦拉着她回头，经过那间有人的教室时特地留意了下，才注意到前门没有完全关拢，本来隔音程度就有些落漆的音乐教室透出了些许谈话声，伴随间歇的吉他拨弦声。
从小孙凯依对声音就比他敏感得多，言唯曦还记得这点。
走过後门时他又一瞄，本以为会看见欧阳睿，毕竟孙凯依应该是听到认识的声音才会决定留在附近。
结果那是刘崧明和卢蕙君。
×
不用耍帅，不用高冷。
他的歌声。
那是卢蕙君听过最接近欧阳睿这个人的音乐。
社团招生那天，表演气氛正嗨，卢蕙君拉他上台，不是要他展现他和她之间最深的连结──她提都没提过吉他，而是把主唱的麦克风递到他嘴边。
那是她要的音乐，她是这样对欧阳睿表示：这才是你的音乐。
不是你自作多情的那种音乐。
「欧阳。」
林守宸语气放柔，不是刻意的，他的眼神因为看到欧阳睿难过而跟着难过。
欧阳睿蹙起眉，一种咸涩的感觉直上胸臆，海水淹没了他，闭上眼也无法阻止他溺毙。
「……」
「……」
「……」
「──别哭，别再哭泣。今晚别再哭泣……」
微妙的歌声配上信手捻来的几个和弦让欧阳睿傻了，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首歌的本体，是枪与玫瑰Gunsn’Roses的Don’tCry。
他望向林守宸，林守宸将手搭在弦上停下琴声，微笑着看他。
「难听吧？跟你说，我就是个吉他宅，其他什麽都不会。虽然说不管是什麽，投入心力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回报，可是天生条件也很重要。」
林守宸又拨了个和弦，声音清脆和谐，穿插在说话的节奏中也恰到好处。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知道你用什麽方法最能表现出自己的东西。也许现在是这个，以後是那个，谁晓得，世事是会变的。但你得试着超脱，跳出原本的框架，看看还有哪些可能性，不然永远都只有这样。」
说完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静静等着欧阳睿的反应。
欧阳睿低下头，不知道听了多少进去。
林守宸只是等着。
过不了多久，他就看见面前的学弟抬起头，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和笑意。
林守宸突然丢了好几本吉他谱到他面前。
「来，放松一下，学长请客！挑一首你想唱的吧！」
欧阳睿先是又一楞，几秒後他笑了起来，一本本拿起来看。
「确定不是我请客吗？搞不好我唱得比学长弹得好！」
「来啊，谁怕谁！当学长被欺负大的喔！」
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本上停了下。KurtCobain顶着那头半长金发，抱着吉他。
Nirvana，超脱乐团。
当年，他们带着非主流的油渍摇滚一路袭卷了主流音乐排行榜、绑架了各大电台，短短几年，随着主唱Cobain的离世，超脱乐团与油渍摇滚的传奇也画下终点。
超脱吗……
「小手学长，」欧阳睿翻了下曲目，又放下谱，抬眼望着林守宸，「他们MTV不插电有一首翻唱的，你会不会弹？」
林守宸眼睛一亮。
「让我猜吧。」
他闭上眼，双手抚上了吉他弦。欧阳睿也阖上眼。
随着一阵摸索和试探，熟悉的前奏响起，欧阳睿也张开双唇，歌词配合着暗色的旋律，从胸中流泻而出──
女孩，我的女孩，别对我撒谎。
告诉我，昨夜你睡在什麽地方？
在松林里，不见天日的松林，
整整一夜，我都在战栗之中……
女孩，我的女孩，你要去何方？
我要前去的，是冷风吹拂之处。
在松林里，不见天日的松林，
整整一夜，我都在战栗之中。
阳光照耀……
女孩，我的女孩……
×××
歌曲资讯更新在文案底下，附连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