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1）结果
「两年前在巴黎的街道……那时我只是轻轻瞥过你的侧脸，就被你的气质吸引。在法国那几天我几乎天天去那条街上等着，希望能再见到你一面，不过从那次之後就没再看到你。等到我回到了台湾，我才知道你就是最近年轻人都在谈的知名音乐家。」
「我努力了好多时日，我才总算得到这麽一个机会，邀请你来替我们指挥、让我再见到你的机会……」
「慕声，我喜欢你好久好久了。现在，让我试一试好吗？」
赵晓晴的表情我看不清，不过我能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慕声。语气里头的脆弱和期望、祈求、希冀都不是装出来的，或许她以前给我的印象并不是那麽的好，但起码她是真的爱慕声的。
那不是单纯的迷恋，也不是所谓纯粹的喜欢，而是爱情。
世界上没有一见锺情？至少我认为是有的。仅仅一个眼神、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都能轻易撩拨起一个人的心湖。让一个人的心沉沦，又有何难呢？
不过，慕声究竟是会怎麽回答呢？
我想，会答应吧……
她的条件是如此的好，不论是从家世、学历，还是身分，又或者是外貌来看，她都是完美无缺的，以前唯一的性格缺点现在也改过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我又能拿什麽和她比呢……
脸上不禁浮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左手缓缓抚上自己的额头，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我能感受自己正颤抖着，更能感觉到自己那正闷着难受的心。
我想，我也爱上他了。
听到她和他表白、想到他可能的回答及反应，胸口就不自觉地抽痛了起来。很难受，好像有人正用力地握住我的心脏，心脏每扑通地跳一下，胸口就会疼痛一次。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晓得，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直到今天我也才知道，原来我早早就爱上他了。
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早已远远超乎了「哥哥」又或者是「青梅竹马」。他是我儿时仰慕憧憬的对象，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其实是我喜欢围在他的身边团团转。
从小我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一出生就爱哭的我，只要到了他的怀里就能立刻绽放笑颜；不爱古典乐的我，却喜欢坐在他的跟前听着他拉小提琴；小时候那个讨厌洗澡的我，只要他一说一起去洗澡就笑着答应；喜欢自由自在当独行侠的我，当他一出现就一定会跟在他後面走着，偶尔向他讨个抱抱。
孩童期间无意识的举动，都一直深深地存在於我的脑海中。对於我和他之间的回忆，我没能忘却任何一个。和他相处起来一直都是那般地自然，虽然时常无奈於他的举动，但事实是从小和他相处在一起，我早已对他产生了依赖感。
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更不用说想到他将来会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小孩。直到那年他离开，身边不再有他的声音，我开始害怕。我怕他就这麽去了法国便不回来了，我害怕他在法国有了女朋友，我怕自己在他的心中渐渐没了位置……
不容置疑地，我爱上他了。
我多麽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就这样以一个青梅竹马的身分一直陪着我，就像他常常向我约定地那般。但迟早有一天，我们之间这层关系依旧会像纸窗户一般被捅破，不是他有了女友、就是我爸妈来逼我结婚了，唯一能让我们不用有这层顾虑的方法，就是我们其中一人先开口。
但这又谈何容易呢？我是个连梦都不敢追的人了，何况是展开行动追求他？而他，又不清楚到底对我是什麽样的感受。
只怕他与我所有的情感是浑然不同的，到那时我们的关系就真的回不去了。我怕啊，怕事情发展到那样的地步，所以一直不敢开口。
然後不敢开口的後果就会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着他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可能……
不自觉地露出了抹嘲讽的笑意。我抬头看向舞台的天花板，一个个明亮的灯泡闪花了我的眼。这一刻我竟感觉是如此的难熬……
好想要跑开，不去听他所有可能的回覆，不论是哪个答案都不听，但是心里却有股心思想知道他的回应……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矛盾的思绪，彷佛有千万只手绊住我的脚步一般，让我一动也不能动，就这麽静静地杵在那。
我是自私的。一直不和他表明自己的想法，却又希望他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慕声……你不要答应她好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正当我这麽想着时，他也开口了。
像是终於找回了声音一般，他看了眼她低垂的头，脸上的表情是难得的认真，字字句句都清晰的传入她的耳中：「对不起，我没办法给你这个机会。」
「喀搭。」
她好似听到了一个声音自脑海中传来，似是心碎，又似是唯一的那条希望绳索断裂一般的声响，重重地打在她的耳中。他的字字句句就像是重捶一般，一下、一下，毫不怜惜地敲碎她的心、击碎她那渺小的希望。
她很努力的忍着，忍着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不要落下、忍着鼻子的那阵酸楚、忍着胸口那儿剧痛的感觉，颤抖着声音轻轻开口：「能告诉我……为什麽吗？」为什麽不能给她一试的机会？而那个人，又是哪里比她还好？
「原因……说来或许有些荒唐，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依旧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多了些暖意，想起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嘴角的笑容不禁缓缓绽放。
「她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她却努力最到最好的自己。」
「她或许不是那样的温柔、不是那样的美艳、不是那样的气质出众、不是那样的有才华，但她却是那般的细心、体贴。从小她便包容着我，无论我闯了什麽样的祸，虽然她的年纪比我小，却比我能干。」
「她是那般的可爱，第一次看到她就令我爱不释手，那软软的身子是我小时候最喜欢抱着的。她不善问候别人，但无微不至的关心却表现在她所有行动中。她不善表达情意，偶尔害羞而脸红的表情却又说明着她所有的心思。」
「就像你知道的，她确实不是我最好的选择，但却是我最喜欢的。我的生活中，已经不能没有她了。我答应过她要永远陪着她，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心意，更不会让她有机会被别的男人拐跑。」
她，一辈子就只能是他的。
晓晴愣愣地抬起了头，看着他坚定而不移的眼神，心里的难受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并不是她不够好，而是她并非他心目中的她……
「所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祝福你，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和他从此过着幸福的日子。」
啧，如此老套的结尾，果然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只能想到这样的话吧……
一点一点湿润的触感渐渐落在我的手上，我抬起的左手自动伸手抹去，那一滴滴宛如断线珍珠的泪水。
当所有忐忑一瞬间放下时，那片刻的放松及喜悦，竟是如此令人感动。
「真亏你想得出这麽老套的婉拒方法……」我默默地低喃了句，脸上又渐渐出现了笑容，虽然依旧挂着泪水，但心情却是难以言喻的好。
薛慕声，冲着你这番话，我这辈子不会松手的，绝对不会。
我擦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缓缓又从方才过来的路往外面走去。
时间也差不多了呢，声乐比赛的结果差不多就要出来了。比起现在就和他分享结束比赛的喜悦，我更希望与他分享成就的感觉。
我一定会成功的，等我成功了我一定告诉你，对你，我究竟是怎麽想的……
「欸？晗晗，怎麽又走出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见到慕声大师了吗？」
「不，没有。」
「欸？为什麽？那我们现在就再进去找他吧……」
「不必了，我们直接回去会场看结果吧。」
我伸手抓住就要往音乐厅里冲的若希，拉着她的手臂慢慢离开音乐厅。
「为什麽不进去找他啊？我们不就是来找他的吗？」她的衣领被我拉着，一脸遗憾又不解地看着我。我看她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侧首看向她，嘴角勾起了抹笑。「比起结束比赛的消息，你不觉得取得名次的消息更令人高兴吗？」
她眨了眨眼，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般反应，迟疑了几秒，才回复原本的模样调侃我：「哦？我们晗晗什麽时候那麽有自信了啊？」
「别废话了，快走吧。」
「是是是……话说晗晗，为什麽你的鼻子红红的？哭了吗？谁欺负你了？被强X了？」
「你才被强X了呢！我、我这是鼻子过敏！过敏！」
「是是是，晗晗说的都对……」
真是的，这口气明显就是敷衍嘛。真不知道她什麽时候反应这麽敏锐了，还是说其实是直觉呢？
唉，要是她知道了我的想法，会不会追着我满街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