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还记得的，几个月前的他，在徒弟洁白颈项留下一道深刻的疤，玉寻垂着头，他好像做的有些过了。
虽然两人都避而不谈，但都不是忘了。
那时他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无力感，叶梓突然一动不动的倒卧在药鼎旁，出血三窍，气息微弱的他都快感觉不到，若不是身上带有药丸……
他不敢往下想，却也想到了一切，所以才会在她醒後，怒气压过担忧，想给她一点教训，让她不敢再以身试药，却没料到迷思了自己。
不懂世事的眼睛，如针一般给了他最大的苛责，刺着他道德。
她还太小，不懂事。
不怕他，也只是她不懂罢了，等她懂事了，怕是要离得他远远的吧？
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啊……玉寻总挂嘴边的笑，依然在笑，只是变了味。
温柔的眼睛偶尔会透出严峻的神色，只是没发现的人，同样没发现。
前几日信鸽来信了，不是黎朔，而是师父他老人家传来的。
自从师娘去世後有一段时间师父都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师姐也因为气恼师父和师兄一同离家，师父整日醉生梦死，对他和黎朔的要求一日日的加重。
直到有一天，师父突然不再喝酒，感觉一切都好时，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师父是疯了，才显得正常，他认为师娘没死，只是不见了，所以他必须先把小徒弟们养大才能去寻她，所以他们十七八岁时，师父走了。
而如今传来的书信，只是传达他还活着，会一同找寻师姐们的下落，然後师娘还是没找到。
玉寻笑了笑，烧了师父稍的信，至死不渝的感情吗？师父还真是……一往情深。
「师父……？」叶梓从门外探头探脑，看着若有所思的玉寻。
「嗯？没事，包袱收拾好了？」
「好了！」小脸上布满了兴奋。
「那我们走吧~」
今日，是他们下山的日子，养了好多天，叶梓身体总算同常人无异，可以放心的离开。
离开前，玉寻做了一件事，他烧了生活多年的房子，唯有断了後路，才不会有念想。
这次下山恐怕也很难再回来了，要做的事太多了，师父师娘的事、师姐师兄的事以及梓儿她们报仇之事。
「害怕吗？」玉寻低声的问，他很清楚，她的梦魇便是那年夺走她家人火海。
如今同样的事再一次出现眼前，只怕……也不好受。
但叶梓只是笑笑：「怕什麽？师父在呢！只是觉得有些伤心，都住了这麽多年了……」
住了更久的玉寻感触更深，一幕幕的回忆，都将成为过往，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牵起她的手，玉寻温柔的说：「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嗯。」叶梓笑着回握住他的手。
身後，是一片火海，吞噬着他们曾经的家。
两人离开的背影和很多画面重叠——先是离家的慕容婧和薛旭谚，再来是下山找寻弟子的他们，然後是再次离开的黎朔和叶嫣然，最後是玉寻他们。
走的都是同一条路。
至此之後，玄言山上再无他们归处，这条路的终点也已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