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
「你又没做错事，为什麽要道歉？」我没好气地说。
杨千瑜涨红了脸，怯弱地走到离我最远的洗手台洗手。
对着墙上的镜子，我整理额前的浏海，眼角余光却飘到杨千瑜身前的镜子上。
镜子里的她依然神态慌张，彷佛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她就连洗个手看起来都很可怜……说真的，杨千瑜不管做任何事看起来都很可怜，老是低着头，说话小声，没有主见，永远散发出一种可以随意欺负的气息。
──「人学不会保护自己，就只有被欺负的份。」
韩老师的声音再次在我心中响起。
「你……」
我才开口，杨千瑜就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她不敢抬头看我，只是盯着水流下的双手，紧紧绷直着身体，我看得出她在想什麽，她害怕我会和教室里的其他人一样，欺负她，捉弄她，深怕我在下一秒就会说出伤害她的话。
看着这样的她，我能说什麽呢？
难道我应该告诉她「你不该容忍他们欺负你」、「你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还是一句「你很坚强，加油」？
算了吧，我有什麽资格对她说这些？
「……上课了，赶快回教室吧。」我转身离开，不再看她。
最後，我还是什麽也没有对她说，什麽也没有为她做，什麽都没有，我只是冷漠地掉头离开，留下她一个人。
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人。
回到教室，国文老师已经来了，我加快脚步坐回位子上，从书包里取出课本，杨千瑜晚了我半分钟进门，不意外地，她依然低着头，踩着匆促的步伐溜回座位。
「上次上到哪了……徐之夏？」国文老师随口点了我的名字。
我没多想，翻开课本，眼前所见却让我差点说不出话来。
「徐之夏？」
我真的快疯了。
看着乾净得宛如全新的课本，我真的快疯了。
这才不是我的课本，这是孙一扬的课本！
﹡﹡﹡
我没有兴趣知道孙一扬究竟是何时何地、又是如何将我的课本调包，一连两堂的国文课让我坐立难安，我一行笔记都没写，一心只想赶快拿回属於我的课本。
下课钟一响，我马上抄起孙一扬的课本跑出教室。
托他的福，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二年七班。
二年七班的所在位置很奇怪，它位於行政大楼顶楼的最角落，邻近的几间教室都是音乐教室、美术教室、家政教室之类的实作教室，除了七班以外，整层楼没有其他普通班级。
正因如此，这里可以说是二年七班的天下。
当我踏上最後一阶登上顶楼的阶梯，远远就能听见来自二年七班的音乐声，其中更混合了人群的笑闹，听起来……
很开心。
我不习惯的那种开心。
抱着课本，我一步步往二年七班走近。
音乐声渐大，笑声跟着清晰，我深呼吸，试着告诉自己没事的，我只是来找孙一扬把课本换回来，换完了就走，没事的。
我想，其实我有点害怕，害怕那种陌生的愉悦，有一瞬间，我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
但我没有。
走到一片闹腾的二年七班门口，我站了一会儿，他们兀自玩得很开心，没有人注意到我，而我也没有看见孙一扬的身影。
他跑到哪去了？
「猜猜我是谁？」
一阵温暖伴随着黑暗覆上我的眼睛，半秒不到的慌乱一闪而过，我不需要思考，下意识地挥手将那双来自身後的大手给打掉。
孙一扬。
除了他还会有谁？
「真是稀客呀，徐同学。」孙一扬伸手，又想勾搭我的肩膀。
我再次拍掉他的手，没跟他客气，「把我的国文课本还来。」
「奇怪，你手上不就是国文课本吗？」
「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课本。」
孙一扬笑嘻嘻地望着我，「可是，我比较喜欢你的课本耶，怎麽办？」
「你喜欢不代表我要给你，快点把我的课本还来！」受不了孙一扬的歪理，我直接把课本推到他的怀里。
孙一扬被迫接过课本，他一脸好笑地看着我，丝毫没有打算进教室把我的课本拿出来物归原主的意思。
我不懂，他到底想怎样？
「孙一扬……」
「所以你是害怕韩靖也这样对你？」孙一扬自以为抓到了什麽重点，歪了歪头，说出令人恼火的话，「你喜欢他不代表他也要喜欢你，是吗？」
我受够了！
「你不要每件事都扯到韩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