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金縷衣 — 第二十章

正文 金縷衣 — 第二十章

睡了一夜不算好觉的一晚,周小珊此时正大张着嘴巴打哈欠,整个人缩在美人榻上着实不想动。

日子过得挺快的,在她忙着几件事的投入後,一个没注意,现在已迈入初冬的季节,周遭人皆换上厚重的衣裳,就连屋内也烧起地龙来,炭盆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照理说,是个正常人都会窝在屋里不动弹,偏偏周小珊这个怪人正窝在位高的八角亭内愣愣注视外头的风景。

她住进来好多天了,才知道这个濂水阁是全府里最高的一块地,尤其以这座八角亭是置高点,从这里望出去能看见底下院子里的人在做啥,算起来也是满足有偷窥癖的人了,不知那位老夫人是不是属於这类人?

美人榻上铺着暖暖地皮毛,四周皆放置烧着银炭的盆子,八角柱子皆围上不透风的纱帘,尽管偶尔有冷风吹过也不影响她执意要在这儿的兴致,没办法,一进屋她就想睡,一整个冬眠动物附身似的,这样很影响她想事情。

那天之後,萨鲁甘对於她执意说那荷包是邵临风给的不予置评,但他一脸好像看出什麽大八卦的表情很令她在意,因为,如果连萨鲁甘这个外来人都知晓邵临风的性向,那麽,几乎与他很熟的小人渣会不知道吗?

想到小人渣……「奼紫,我让你送的两封信可有作用?」

奼紫又坐在一旁拿着绣花针绣东西,这会儿见了估计是件大氅的样子,怎麽也没想到她一个拿剑的人拿针来比嫣红还在行。

「回姑娘的话,姑娘搬家那天就传出二姑娘执意要去庄子见大公子的消息,说是许久不见大哥想念得紧。」

哼,当然想啦,开荤後食髓之味的可不止有少年,不过,女子想要的也不多,可见小人渣的技巧挺好。周小珊神游了一会儿又示意奼紫继续说。

「夫人当时就没同意,不但没同意,还让人搬了许多经书送到二姑娘屋里,说是过几日,明华长公主生辰,二姑娘平日最得明华长公主青睐,自然要送上自己的礼物才是。」

周小珊愣了一会儿才收起眺望远处的目光看向奼紫,「周芙得明华长公主青睐?难道定远侯的嫡长女换人还没人跟我说一声吗?」

奼紫虽然也能一心二用,回答问题的同时还能检查自己绣的花样有无歪楼,但突然听自家姑娘这话却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茫然地望着自家姑娘,看得周小珊真心觉得,自己刚才听到的事难道是幻听了不成?

「姑娘,您忘了,夫人有一次带着你们两姊妹去明华长公主府上祝贺,恰逢那年是边疆最乱之际,驸马爷带兵剿了不少边疆偷溜进城的西域人,其中一个赫然是西域里最大国骞昌的最小皇子,那小皇子死了,身边有一个从小贴身伺候的跑回骞昌报信,结果对方的报复就等明华长公主生辰那日混入人群里刺杀长公主,当时,就是二姑娘替公主挡了一剑才救了长公主一命。」嫣红送茶进来时听见自家姑娘的问话时顺口一回。

周小珊却因为嫣红这话,不停用手指敲着榻边,最後很是无奈地朝她们道:「这麽重要的消息你们也不早告诉我。」

「姑娘,我们以为您记得的。」两姊妹异口同声地回答,听得周小珊赏她们一个白眼。

记得?记得的话,她就不是异世来的而是原本的周小珊了。

想到原主,周小珊忍不住问:「我问你们,我从前可有说过将来要过什麽日子?」

重新低头刺绣的奼紫陷入那手中的梅花要如何绣才好看的魔障去了,只剩专注泡茶却还记得回话的嫣红道:「没有,姑娘从没说过。」

好嘛,按照原主原来的个性这是肯定的事,但――「那我可有叫你们替我看好银子之类的事?」

这话说得连陷入魔障的奼紫都一脸古怪地看向周小珊,「回姑娘的话,您手中的银子大多被大公子骗去了,明知大公子是骗您的,您还同意让大公子骗……」

言下之意,看好银子这种事其实还需您自个儿解决吧。

周小珊听了真是吐血不已,敢情原主是被吓得什麽都不在乎了是吧,咦,等等――「那我以前和邵临风如何?」

嫣红将泡好的东方美人茶放置榻边的小几上说:「姑娘,明明是您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见邵大公子的事就别再提起了,记得那次邵大公子生辰,您连生辰礼都不让人送去,也不知是不是吵架了。」

吵架啊……会不会是原主发现邵临风的性向了?要不然,原主一个被自家父兄伤害得死去的人儿,怎麽可能没向竹马述苦呢?

「我以前的闺蜜是谁呀?」

这话又引来两个小丫头的古怪神情,彷佛在说「姑娘您没事吧」。

「回姑娘的话,您还真没半个闺蜜呢!」

周小珊这下连白眼都不翻了,直接坐直身子盘着双腿取来茶盅慢条斯理地喝着,幽静地濂水阁平日很是寂静,那入口处明明一堆的槐树不知为何都没招来鸟儿栖息,顺着眺望的目光缩回来扫到八角亭下的小桥流水,这亭子建得很古怪,处在置高点不说,居然上下的路只靠一条石径和一条小桥,那小桥下的流水是活水不会结冰不说,但如果没长眼掉进去,处於冬季也是会死人的,难道大夫人是觉得她这里不会有小孩跑来才敢这麽建的麽?

周小珊注视那不时被风吹起一丝皱折的水面,眼角发现有人在走动的同时看去不禁喃喃道:「我是大白天见鬼了吗,她怎麽会过来?」

两姊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纷纷站了起来,顺便戳破周小珊的幻想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看着那穿着围着一圈狐毛大氅的丫头,周小珊总觉无事不登三宝殿。

周芙近日不知是不是抄经书抄得憔悴,那原本就属冶艳的容貌更招人了,这要是小人渣见着了还不把人压在身下执行做爱进行式了。

「芙儿见过大姊姊。」周芙一上来就礼数周到地见礼。

周小珊懒懒地靠到榻背道:「姊妹间不用这麽多礼,坐吧,有事?」

周芙没想到周小珊连和自己寒暄的心情都没有,心中虽怨懑却不敢口头造次,柔柔地启口:「大姊姊,不知你知不知道大哥何时会回府?」

提到大公子,两个奴婢都因此退出亭内一段距离守着。

而周小珊还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模样反问:「他回来做什麽?」

心中讶异周小珊对周耀宗如此冷淡,周芙愣了一下立即道:「快要过年了,大哥――」

周小珊一声嗤笑打断周芙的「急切」,听得後者脸色发白且不好看後,周小珊才觉舒坦些。

「周芙妹妹,说实话,你大哥要不要回府也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事,你可不能因为自己出不了府找你的情哥哥,就来诓骗我这个亲姊姊帮忙你做傻事呀,要知道,有脑子的人,偷情都要偷得颇有水准的,你这麽做,不等於把遮羞布给撕开召告天下人,你干什麽丑事吗?」

周芙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流出体外了,身子哆嗦个不停,惨白的小脸还带有惧怕,一个没注意就跌坐最近的石椅上,满眼的不敢置信望着周小珊冷然的面容。

「你怎麽……怎麽会……」周芙声音几乎像被谁掐住喉咙般如此反覆,听得周小珊有些不耐烦。

「你总不会不知道,我後脑是被谁给敲的又是为了什麽被敲的吧,怎麽,下手的人不是你,你就敢如此自以为天下太平了是吗?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周芙,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还是那个傻傻把钱给周耀宗的蠢货吧?」

明明身上的大氅暖得很,但周芙此时就觉身子从骨子里发寒,寒得她不禁双手抱臂不自觉地搓着,心中不停呐喊着:不可能!她不可能会知道,不可能的!

周小珊其实明白在古代的生存法则里有一条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她自认自己绝不是那好耐性的君子,所以,要她藏着掩着等最好的时机才动手实在太累人了,虽说目前看来,她只是因得了天机知晓周芙的破事儿,但――

周芙愣神半晌倒也立即回过神来,似乎觉得坐着太没气势,所以她立刻站起身眯着眼道:「那又如何,你把事情捅出来,受伤的不止你还有你娘,更何况,我还有明华长公主的青睐,你奈何不了我。」

这丫头是觉得旁人没说,就不会嫌她脏?周小珊仰头看着那战斗力瞬间高涨的丫头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明华长公主知道救了自己一命的丫头是个乱伦的,她也会装聋作哑还大肆捧着你不说,还会於人前说你干得好?」其实你就是个傻子吧,周小妹妹。

恼羞成怒的周芙,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好不热闹,看得周小珊都想问问她这变脸功夫可有去四川学过?

周芙气得胸口起伏颇大,这时才让周小珊窥伺到那小人渣放不了这丫头的主要原因,估计是为了这四两胸脯了,男人嘛,好色才是正常的,不是有句话指得很明白嘛,「情义千金不敌胸脯四两」。

「我是指,再不捅破那件事的情况下,你根本奈何不了我。」

周小珊看着面前还敢用鼻子瞪她的周芙,真心觉得这人是把自己看低了些,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有这麽容易吗?

「前提是,不捅破的情况下吧。」周小珊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盅,表情很悠闲但内容却听得周芙脊椎发凉。

「你什麽意思?」周芙再次感觉那冷到骨子里的寒意袭来,问了一次没得到回答不禁高声又问:「你究竟什麽意思?」

奼紫听见了那不怀好意的追问时,不禁皱下眉头,与嫣红对看一眼後想要上去――

「我原本是忘了一件事,现在我看见你就想起来一件事,」周小珊忽地站起身慢慢退到亭边,目光始终盯着周芙道:「我敲诈你大哥要他把庄子记到我名上,但我最近有些忙得忘乎所以,那三日之约已经过了,看来他不打算保下你给我东西,所以我就想,我应该给你们这队苦情鸳鸯一点助力。」

周芙不是傻子,自然注意到周小珊的动作,她不禁跟着迈步紧盯着周小珊道:「你想要做什麽?什麽敲诈的,你说清楚。」

「详细内容是什麽我也忘了,总之我和你大哥说了,要是三日内不把他休养的庄子记到我名下,我就……」接下来的音量有些小,逼得急着要知道内容周芙又靠前一步――

「就什麽?你说大声点!」周芙的音量因为急所以变大了,惹得底下守着的两姊妹都不安地往上走。

「我就……」周小珊退到亭边,周芙因为要听清楚也靠她靠很近,然候,眨眼瞬间,周小珊落湖了,伴随而来的是两姊妹的尖叫,以及周芙不断撇清大喊着「不是我!」

本来濂水阁今日守外院的人不会多,但因为周小珊执要待在八角亭,那些穿得厚厚的仆妇、粗使丫鬟们自然也守在不远处能挡风的地儿,听了奼紫与嫣红的尖叫,众人匆匆跑出来,就见湖水里有什麽在扑腾,吓得众人皆乱了心神,但不会泅水的嫣红可没让她们瞎闹,迳自指挥众人要做什麽,所以,等周小珊嘴唇发紫救回内屋时,周夫人也到了屋内,见着闺女冻得不轻,连忙指使自己带来的人帮忙起来。

等大夫走了,周小珊一副昏迷不醒,连一向不管内宅之事的定远侯都被惊动时,周芙已经被姚嬷嬷压在地上跪了将近两个时辰,连王姨娘都跪在门外不停哭求夫人手下留情什麽等,所以,定远侯一进濂水阁就见王姨娘那单薄的身子哆嗦个不停。

定远侯走近,将身上的大氅披到王姨娘身上还执意扶她起来,就见她软若无骨地依在定远侯身侧,那颇大的浑圆也蹭着他结实的手臂,柔弱地轻吞幽兰带着哽咽道:「侯爷,婢妾自愿代芙儿受惩罚,求侯爷救救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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