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又一次被千惠的行动力给震惊了。原本还以为千惠和罗奕帆的事至少会让她消沈上好一段时间的,想不到今天她就表现出甚至超越以往的行动力;或许这是千惠刻意表现出的开朗也说不定,但或许比连装的力气也没有要好上一些吧。
「你什麽时候去的啊……?」
「唉呀这你就别管了,今晚没有预定吧?」
「是没有……」
「那就这麽定啦。」於是,考前不读书,到处瞎忙活的人又多了两个。
放学後,我们就真的随便吃点东西当晚餐,然後直奔咖啡店,结果--
「我们是不是到得太早啦?」千惠意气风发地走进店中,却没有在柜台内看见那个鹤立鸡群般的身影。
才想着是不是要先到店内坐着等,我便发现了店内有人正朝着我们招手。
「在里面!」我推了推千惠的肩膀,指了指周宣谕方向。
千惠大步流星地走进店里,同时嘴上则嘟浓着:「他不是说今天要上班的吗……?」
不过显然对千惠来说,比起仔细思索源由,还是直接问比较快。
「怎麽了,你今天没上班吗?」在千惠大步走到周宣谕跟前发问时,我则跟在千惠後头,朝周宣谕点头示意。只是打完招呼我才发现……我现在这简直就像是跟在妈妈身後的害羞孩子呀!
想通这一点,我立刻向前站了一步,结果周宣谕和千惠都以为我是有话要讲,竟然很有默契地噤声朝我看来。
「呃……」我这才发现自己反应又过头了,赶忙笑道:「先坐下吧。」
结果,毫不意外地被千惠白了一眼。结果,是周宣谕开口救了场:「请坐吧,有件事我必须要向你们道歉才行呢。」
「除了你上次请我们喝很难喝的咖啡之外还有其他的?」
被千惠这麽一说,周宣谕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然後说:「那当然也是啦,这麽说来就又多一项了呢。」
「什麽呀?」我问。
「就是……我今天其实没有上班啦。」周宣谕俏皮地笑了笑。
「那为什麽跟我说有上班?」
「因为我想雪耻呀。」周宣谕又笑,见到他那模样,我和千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麽事不宜迟,今天想端上什麽来呀,大厨?」也不知道为什麽,本来应该很尴尬的我此时竟然很自然地开起了玩笑,就像以前一样。
「哈哈哈,没问题,今天准备了许多,足以让两位喝饱哦。」
见周宣谕得意的样子,千惠却是很没良心地泼了盆冷水:「可别让我们在喝饱之前先喝吐了呀。」
「呃……这……」
「没关系啦,这次大厨没有上班,可以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喝。」
周宣谕很自然地接了话:「是啊,今天这顿就让我请吧,算是为上次的事道歉……如果待会出了什麽事也权当预先付点头期款罗。」
这一番自嘲逗得我们又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於是他又对我们眨了眨眼,朝柜台走去了。
显然店里的员工都是认得周宣谕的。只见他过去和店员交谈了几句,其间朝这看了几次,似乎在向店员介绍我们,然後就往里头走去了。
见周宣谕离开,千惠笑得贼头贼脑的,凑近我小声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跟学长到底怎麽了?」
「没什麽啦。」见千惠这种态度,我反而难以将实话说出口。
「还藏、还藏!再这样我可要帮着梁依洁追学长了啊。」
「你去……!」本来反射性就要顶回去的一句「你去帮啊」还没说完,就像是被鲠住了喉咙,再也接不下去。
见我神色怪异,千惠也收起了玩闹的态度,说道:「我啊……跟胖子和好了。」
「啊?」我瞪大了眼,一时间什麽都给忘了。
「我们没分。」千惠努了努嘴,不过似乎只是觉得认真说这事有些不自在而已。
我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本来,那天你们说了那件事……当天我就去跟胖子提分手了。」
「那……为什麽?」我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他跟我道歉了。」千惠自嘲地笑了笑:「很蠢的理由对吧?」
见我没有接话,千惠自顾自地继续说:「感情这种东西不就是这样?就算能细数他千百种缺点,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呀……」
「不过我觉得,对你来说,他肯定还是有着其他人所不知道的优点哦。」周宣谕不知何时端着餐盘出现在我们身边,笑着回答道。
「学长,偷听学妹说话不太好吧?」千惠故意装出鄙视样子,但我却觉得……她似乎在笑。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学妹介不介意让我用蛋糕赔罪呀?」周宣谕把餐盘平端在面前,上头有六杯饮料和三块小蛋糕。
「如果你的咖啡不是太难喝就原谅你。」
「那我可得尽力而为才行呢。」周宣谕替将饮料摆在我们面前,然後又在座位前各放了一块蛋糕後才坐下。
「学长,你跟盈如到底怎麽啦?」千惠一开口就直指要害,问得我是措手不及。
「我可以说吗?」周宣谕这麽问完後将目光转向我,丝毫没有扭捏。
本来我就是顾虑到周宣谕的面子问题才一直瞒着千惠的,否则以我们的交情,我是很希望能和她说说这件事的。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对盈如告白了。」
「啊?」千惠的嘴张得像是要一口吞下眼前的杯子一样:「真的假的?」
「真的呀,所以我现在可得努力讨好她的朋友呢;爱屋及乌嘛。」
千惠交互看着我和周宣谕,然後忽然像是灵光一闪,说道:「难怪你说又有得吵了……我看这下要腥风血雨罗。」
「你是说上次那位……梁依洁?」
「对啊,这下我看她还不咬碎一口牙呀?」
「嗯……我还是和她说清楚好了,我不希望盈如因为这件事情而又受到什麽委屈呢。」周宣谕眯细了眼,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样--对於这个总是笑脸迎人的学长来说,这应该是极少数算得上有威胁性的表情了吧。
「哈哈,让她彻底死心了!」
「可是……我们这次和她们一组耶。」我有点担心真会搞砸这高中生涯最重要的毕业旅行。
千惠却是持相反的意见:「又没关系,挫挫她的锐气,到时候半死不活的也没啥好怕的啊。」
「学妹好像很有经验呢。」
「呃、我……」千惠语塞,一看周宣谕的表情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当即,她脸色一变:「干嘛干嘛,你刚刚才说要讨好谁呀?」
「咖啡冷了就不好喝了哦,先嚐嚐吧?」
「你竟然给我转移话题!」
看她们一来一去的斗嘴,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结果千惠的虎眼就又瞪了过来,周宣谕则依然保持着微笑,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看来转移话题不是只有嘴上说说而已。
「那麽……我就先试毒罗。」周宣谕说完,以十分优雅的动作举杯轻抿了一口然後--笑脸就僵住了。
我和千惠一看他这模样都笑开了花。
周宣谕放下杯子後,表情有些尴尬,我和千惠却很有默契地同时举起杯子往自己嘴里送。
见状,周宣谕有些惊讶的样子,因为他相信自己的模样已经足以证明这是失败作了,为什麽还要尝试呢?
我们想的却很是简单,就算知道难喝,也好奇到底有多难喝,竟然能让周宣谕的脸都僵住了,怎麽能不让我们好奇?
「唔呃……」千惠率先长出一口气。
「呃……」我接力跟上队形。
「你们……」
「学长,你这个厉害。」千惠却是很认真地赞道。
「哦?真的?」
我却是知道千惠的心思,替她补了一句:「如果想睡觉,喝上一口肯定就精神了。」
「哈哈哈哈……!还是你懂我!」
「呃……抱歉。」周宣谕尴尬的神情实在让人很想逗他--就算知道这是比我们大一年的学长也一样。
「学长别在意,你今天不是准备了不很多吗?」我笑眯了眼,竟然开始觉得喝这像是惩罚游戏的饮品也别有一番乐趣了。
「是没错……」一向落落大方的周宣谕此时倒是犹豫不前了起来。
「那麽我们就换第二杯吧。」我举起另外一个杯子,向前平举做出乾杯的样子。
千惠很配合地和我做出一样的动作,最後周宣谕也无奈地举杯相互碰了碰,然後一饮而尽。
「呼哇--!」我长嘘了一口气。
「好难喝呀!」千惠大笑。
「我知道。」周宣谕苦笑。
事实上这两杯的量都只有三分之一小杯,大约是两口左右的量而已,否则要一口乾下还真是有难度。
不过我和千惠算是玩得兴起了,纷纷叫道:「还有什麽好酒好菜通通端上来!」
渐渐,周宣谕也不客气了,依然很配合地演道:「好的,两位客倌,请稍等!」
随後周宣谕就在座位与柜台内走来走去,前後端了四五次咖啡上来,喝得我真是觉得饱了,倒是一开始送来那块蛋糕都还没吃完呢。
「啊……我饱了我饱了。」千惠摸着肚子,很没形象地说道。
「哈哈哈,我也是……」
「至少这个诺言我有兑现了呢--足够让你们喝到饱。」周宣谕也很开心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气氛影响还是很单纯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
「我觉得最後两杯都蛮好喝的。」我衷心地说。
「我倒觉得上一杯比较好耶。」千惠撇撇嘴,但她也承认,确实是渐入佳境了。
「那我这算是有雪耻了吗?」
「算你合格了。」我大笑。
这时千惠却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很顺口便问了出来:「对了……如果只是试喝,你自己来也行吧?」
千惠这麽一提,我也才注意到这个盲点--以前我还以为是周宣谕的味觉比较与众不同呢。
「说是我想找个藉口请你们喝咖啡不行吗?」
「嘿……不错呀,你跟盈如也是这麽甜言蜜语吗?」千惠眼珠一转,又开始八卦了起来。
「我倒是想呀,可是这件事可急不来,我担心吓跑她呢。」
「不用担心啦,她现在胆子可大了,而且当男朋友的不主动一点可会被甩的呀。」千惠一副老练的样子。
「她还没答应我啦。」周宣谕苦笑:「我只说了,我向她告白,不是吗?」
「呃……这……」
周宣谕还是在笑,只是……有些无奈。这时的我还是不清楚,他的无奈到底是因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