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蛻 — CH3 約定 (1)

正文 夏蛻 — CH3 約定 (1)

〈许我三个愿望〉

我离开了撞球间,独自走在中山北路的人行道上。

七月天的夜晚,微风徐徐,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凉涌上心头。我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没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浓浓的鼻音。

「三更半夜的?有没有搞错啊?」佩瑜说。

「才十一点耶!最近去哪了,怎麽都没看到你?」

她似乎有些起床气,口气很不耐烦。「不是跟你说过我准备要考研究所了吗?」

「喔…对吼!我都忘了!大家都在干嘛?没消没息的!」我问。

「都各忙各的吧!小胖说要去考公职、阿呆说要去考空少,就连璇子也说要去补托福,看可不可以去美国混个硕士文凭。现在大学文凭越来越不值钱,多少都会担心毕业後的出路吧!」佩瑜说。

「哦…」我无言了。

唉!大家都在为毕业後做打算,怎麽只有我还在为三餐奔波?

电话那头的佩瑜停顿了几秒,试探性地说:「那…学姐他们银行的新人培训要去吗?」

这对我来说又是另一个难题了。念企管的说好听是甚麽都懂,但也甚麽都不会,所以系上很多学长姐毕业後就到银行上班,看起来好像很稳定,但是对我来说实在很缺乏吸引力。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做不来。一想到在加油站打工时常常找错钱,就觉得毛骨悚然。

「还是算了吧!我个性粗心对数字又没sence,肯定做不了几天就算错帐了,要是弄到要拿薪水去赔,岂不是亏大了。」

「那你的插画呢?今年的比赛还参加吗?」佩瑜继续追问。

「我…还需要想想…」我龃龉地说。

电话那头忍不住哀声道:「还要想啊?你老是犹豫不决的,就连谈恋爱也是这样,你知道学长已经被学妹把走了吗?你要是再不改犹豫不决的个性,我真替你的未来担忧。」

我的脑袋像被瞬间风乾的水泥一样无法思考。唉!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们在一起了喔?」我颤抖着说。

「好像是,听说他们最近走得挺近的。」佩瑜说。

我试着忍住已经快要哽咽的喉咙:「那…很好啊!他们挺速配的。」

佩瑜忍不住大声教训我:「好个头啦!谈恋爱可是大学必修学分耶!再一年就毕业了,你还要守多久贞操啊?二十一世纪了,还这麽老古板,谈恋爱就要大胆、随心所欲,想爱就爱,想表白就表白,要是出社会还没交过男朋友,我看你以後就更难交到了。你没听说现在男生已经不那麽爱处女了,都说老处女很麻烦的耶!」

我一听,差点要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也太夸张了吧!难道要我随便找个男人破处吗?我看你现在是被那个精虫冲脑的男友给洗脑了吧!」

一说到这儿,电话那头的佩瑜竟害羞了起来:「欸!虽然一开始感觉很怪,久了还挺不错的耶!你可以试试!」

我脑中立马闪过Teresa与总经理亲热的画面,顿时脸红心跳了起来:「唉哟!不要瞎扯这些啦!快回去做你的春梦吧!」

我赶紧草草结束电话。

这时眼前躺着一个铁罐,我下意识地用脚踢着,接着边踢边走。

铁罐撞击地面,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听来,倍感孤单。

当我再起脚时,一只大脚突然勾住我的脚掌。我吓得回头望。

怎麽又是他,阿沧!

「你想吓死我啊!」我气得大叫。

阿沧疑神疑鬼地看着我。「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跟谁说话啊?那麽激动!」

我顿时满脸通红,赶紧低头踢着铁罐往前走:「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咧!」阿沧说。

我发现他仍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後头,这也太古怪了点。

「干嘛偷偷跟踪我?」我说。

「不准跟别人说你今天看到的事。」阿沧又急又快的说。

今天撞见的怪事可多了,他讲得是哪件?难不成他跟女生在会议室约会的事有严重到要对我三申五令吗?

「欸!有没有听到啦?」

我又从背後听到他叫嚷着。

我翻着大白眼:「奇怪了,嘴巴长在我脸上,干嘛要听你的?」

「拜托啦!」他这次是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

我好奇地回头望,只见他一脸央求的模样,这兴起我捉弄他的念头。

「好啊!答应我三个愿望。」我心怀不轨地说。

哪知他脸色一沉,迳自越过我往前走:「神经病,谁理你。」

他拒绝我本来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看到他恼羞的模样让我感觉很乐。

我小跑步到他前面,继续得意地说:「也是啦!我看你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俗话说死猪不怕滚水烫,让人家知道你在会议室摸鱼,还跟女孩子亲亲我我…大搞情色,大家应该也不会太讶异吧!」

阿沧斜眼瞪我,似乎对我无可奈何,这让我更加食髓知味了。「呵呵…我该先告诉谁呢?你们领班?国雄大哥?我看还是凯莉好了,你好像挺怕她的…」

阿沧冷不防用力推我的额头:「说你的大头鬼!」

被这麽一推,我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我气急败坏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大叫:「喂!」

阿沧看着我,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哈!活该,你这个大嘴巴!」

我气得拿起地上的铁罐,狠狠朝他掷去:「去死啦!」

没想到他机灵地躲开了。

铁罐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哐啷啷啷地发出非常大的巨响。

这时楼上住户传来一阵痛骂:「几点啊!想要吵死人啊?三更半夜是在冲三小!」

我和阿沧吓得脸色大变,赶紧飞快地跑进骑楼下,就怕被人发现是我们搞得鬼。

阿沧见我惊魂未定的模样,乐得大笑。「你真的很卒仔耶!根本就是恶人没胆嘛!」

我不甘示弱地说:「你还不是一样,是看见鬼啦!」

我们捧着肚子,笑了好久,那是种久违的、毫无拘束的快乐。

「好啦!让你先许第一个愿望吧!。」阿沧说。

我看着他笑成一道弯弯曲线的眼睛,想不到他竟然会答应我。

我想了又想。「好吧!带我去吃你说的那家鳝鱼意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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