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我楚家吃饭总是一派和乐融融，天上人间，但是今天的气氛莫名的奇怪。
我跟楚瑜一踏进饭厅，楚翊立刻眨巴着眼跑过来，亲亲热热地拉住我的袖子，这孩子的力气有点大，逼地我不得不把挽在楚瑜身边的手抽出来。
「娘，过来坐这儿。」
他指着我平常坐的位置，平时我们总是七个人坐一桌，我旁边分别是楚明和楚翊，之前楚瑜不在我当家作主坐在主位是应该，现在就觉得有点不妥，好说真正的楚家主人也是他，就算皇帝退休也是太上皇，没道理不让他坐主位。
「在搬张椅子过来，我坐你爹旁边就行了。」
「当然有准备爹的位置，娘就别担心了。」楚明走过来，我吓地抖一抖，现在看他跟楚瑜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衣裳不一样。难道楚家的人都不显老，那等十年过後我跟楚瑜不就变成老少配？
「但我想坐在你爹旁边……」我弱弱的回答，想光速逃跑是一回事，但真要我走又不想走，就是想待在他身边。
楚明的脸色一凝，他本来就不常笑，一板起脸更是可怕，小孩子都会被吓哭，还好老太太我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娘这麽坚持，那麽就多添张椅子，让娘跟……爹一起坐。」
我跟楚瑜坐上主位，坐在我的右手边，而不知道为什麽楚军变成坐在我左手边，楚翊坐在楚瑜右边，两人把我们包夹在中间，楚明坐在对面跟楚海楚殷三人成为同一阵线，让老太太我有一种三堂会审的错觉。
楚风在这种情形中依然故我，整桌神情最轻松的人就是他。
「爹好久不见，既然能够历劫归来，让我代表大家敬你一杯。」楚明端起酒杯来，态度稍稍和缓，虽然语气仍有些僵硬，但不像一开始那麽见外。
楚瑜举起酒杯，浅浅一笑，跟他一饮而尽。
啧啧！好像双胞胎在敬酒。我想发表点言论，免得在这阳盛阴衰的场合被人遗忘，但每次想说话就会有一尾剥好的白胖虾子自动进到碗内，楚军面前的虾子壳堆成山，核桃凤尾虾一直是我最爱吃的一道菜。
「爹当初既然还活着，怎麽不早点回来？」
楚明倏地开口发问，我看过去，嘴里的虾子嚼阿嚼，磨碎的核桃裹上大明虾炸得香酥，加上特制的酱汁是人间美味。
楚瑜抿了一口茶水，像是在回忆。
「当时我们两军交战，本来以为是一场小战争，敌国的太子忽然带兵从後面偷袭，我跟那太子交战之後摔下山崖，虽然幸运的被溪流减缓冲击力道，却因此失去记忆。」
「我记得那里，是跟北苍国的交界。」楚军忽然开口，俐落的折断一只虾头。
我大荣国夹在列强之中，而其中最有名的有两大国，人称南朱鹭北苍狼，南鹭国和北苍国，虽然国情南北大异，却都是厉兵图治，以军事治国的强者。
楚瑜点点头。
「我在北苍国生活了五年，最近一年才慢慢恢复记忆。」他转向我，眼波醉人，我正吃虾吃得满嘴油光，不禁愣了一下。
「我一恢复记忆，就马上回来了，正好碰到城内有庆典。」他以指抹过我唇边，我才发现沾上了炸酥的核桃屑。
「谢谢。」
「我们当时到处蒐寻，在那附近却完全找不到爹。」
没错，当时楚瑜的画像挂了满街，楚家倾尽全力要把他找出来。
「救走我的是一名村人，住在深山中鲜少外出，把我带回去後自然也不知道。」楚瑜夹起一块鸭肉，顺手放到我碗内，我看着他持筷的手优雅自得，平常人学不来的行云流水。
「你该多吃点，太瘦了。」他低下头，轻声朝我说，但楚军跟楚翊武功好，底子深厚，听得一清二楚。
「我有瘦吗？我最近还觉得自己胖了。」每餐三大碗饭养着，想要把人养瘦都有点困难。
楚瑜一挑眉，下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刚吃进去的鸭肉喷出来。
「我刚摸过了。」
咳咳咳咳！在儿子们面前，而且个个都是光棍王老五的儿子面前，做出这种亲热甜蜜的不良举动，是要闪瞎儿子们的眼吗？
「爹住的村子在北苍国的哪里？既然救了我们大荣楚家的当家，自然要重金答谢。」楚明扶着额，看我们的神色变得有点僵硬。
「是该这麽做，那村内的人很好，我希望能亲自答谢。」
楚瑜从以前，就是一个重礼义的君子，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我也觉得该这麽做。」我点头负荷，拒绝再来一碗饭，今天虾子吃多了。
「那我们得要向北苍国提出出使的申请。」一但要动用士兵保护入境，就必须要有出使他国的申请，否则会被当成武力侵略的行为，而楚家当家自然护卫的等级不会比皇族逊色。
「明天我请国君发下诏书，让我们出使北苍国。」
楚瑜看着楚明，笑而不语，反而转头看向我。
「滢滢，要一起去吗？」
一起去吗？去楚瑜待过的地方？
「两国情势不明，为了娘的安全最好不要去。」楚军立刻反对。
相较於南鹭国，北苍国跟大荣国的交流很少，虽然也没有任何的恶意行为，却摸不懂对方的心思。这一点我也是明白的。
我抿抿唇，摸摸因为吃撑而凸出来的小肚子。
「但是，我想去。」
我抬起头看向楚明，浅浅一叹，看着他跟楚瑜相似的面孔。
「我想去楚瑜待过的地方。」